正月下旬至二月上旬,李郃率奇兵與墨家弟子向西勘察西黃土塬的地貌,筆直向西北方向挺進數十里,但遠沒能看到這片黃土塬的盡頭。
可見,這片看似荒蠻的黃土塬,面積之遼闊遠遠超乎眾人的想象。
本來眾人還想冒險繼續深入,但那件破羊皮襖使李郃打消了主意,畢竟他少梁目前還十分弱小,萬一前方果真居住著一支林胡,且被對方發現了行蹤,順著路線襲擊他少梁,他少梁擋不擋得住另說,至少會嚴重影響到他少梁的發展。
因此李郃決定原路返回,反正以他少梁目前的國力,能在這片黃土塬上發展幾十裡就已經了不得了,沒必要再繼續深入,等日後他少梁國力強盛了,再繼續深入勘測也不遲。
於是李郃便下令奇兵消除他們來過的痕跡,帶著眾墨家弟子原路返回。
倘若說來時主要是為了勘察這一帶的地形地貌,那麼回去的途中,主要就是尋找各類的礦藏。
但遺憾的是,即便是到了二月上旬,這片黃土塬上的積雪暫時也沒有消融的跡象,大大增加了眾人探查礦脈的難度,尤其讓李郃感到遺憾的是他沒能找到石灰岩。
好在這並不影響少梁下一階段的建設,畢竟少梁下一階段要大力發展的水利工程,主要以消耗磚石為主,而燒製磚石最主要的材料就是黏土,少梁到處都是黃土堆積而成的丘塬,而黃土中含有相當比例的黏土,不誇張地說,就少梁境內、尤其是西黃土塬的黏土儲量,哪怕燒上百年的磚也未必能消耗殆盡。
這意味著少梁根本不必為黏土發愁。
二月上旬,就在李郃一行人回到舊梁的同期,秦軍開始大規模從少梁撤離,他們打造了許多拉車,將一具具的屍體帶走,保守估計最起碼要花十幾日左右。
至於秦軍建造的營寨,無論是公孫壯軍、繆琳軍的兩座軍營,亦或是秦軍在芝川平原上建立的營寨,在少梁派王廙與嬴虔交涉後,嬴虔都十分大度地留給了少梁。
同期,鄭侯、華賈等幾名魏將也準備率領殘餘的元裡魏卒準備返回魏國。
曾經瑕陽君麾下的元裡魏軍總共有七千餘名將士,可現如今只剩下千餘人,傷亡比例高地嚇人,可能就連他們也說不清,在這種傷亡比例下,他們當時為何仍有勇氣、仍有鬥志與少梁的軍隊並肩作戰,繼續抵抗秦國。
或許是因為梁姬的歌聲?或許是因為李郃的鼓舞?
誰也說不清。
在這支魏軍準備撤離的這一日,李郃攜舊梁全城數萬臣民為其送行,那場面、那規格,令人咋舌。
別說魏相公孫衍沒有這待遇,就連秦王也沒有。
更關鍵的是,為這支魏軍送別並非是李郃下令,而是舊梁軍民自發的。
這讓這支約五百人左右魏軍十分感動。
怎麼就五百人了,不是說還剩下千餘人麼?
沒錯,殘存的元裡魏軍確實還有千餘人的,但這些人當中有的傷重難以行動,甚至於失去手腳變成了殘疾,無法隨同軍隊返回魏國;有的是因為家中已無親人,決定留在少梁。
跟隨鄭侯、華賈等人返回魏國的只有五百人左右。
“剩下那些人……拜託了。”
在臨行前,鄭侯與李郃握了握掌。
李郃點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你放心,願意留下的人,我少梁會向對待兄弟那樣對待他們,不會因為我少梁與魏國的關係而有所改變,就像我之前所說,他們與少梁人無二……”
“我相信。”鄭侯點點頭,旋即惆悵道:“但願彼此日後莫要在戰場上相見……”
從旁華賈亦苦笑道:“若真到了那時候,能讓少梁奇兵高抬貴手,留我們一條性命麼?”
在旁相送的奇兵們哈哈大笑,百人將侯贇更是笑著說道:“只要丟下兵器,高呼‘我乃東梁卒’,我奇兵便俘虜不殺。”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元裡魏軍的百人將叫喊起來:“這可是你們說的,別到時候翻臉不認人。”
在旁的少梁軍民一陣鬨笑,數百名元裡魏卒也笑了起來,這讓站在李郃身側的秦使樛遊感到頗不可思議,畢竟少梁與魏國如今的關係可是非常緊張,難以想象兩國的軍卒竟還能如此融洽。
“保重!”
“保重!”
鄭重地握了握掌,鄭侯、華賈幾將帶著這數百名元裡魏卒,懷著複雜的心情踏上了返回魏國的道路。
鑑於河戎國已被秦軍全部佔領,他們將前往繁龐然後坐船回到河東,繁龐大夫司馬卓會派兵沿途保護他們,免得秦軍對這支魏軍有什麼想法。
秦軍、魏軍都相繼準備離開了,且天氣也逐漸轉暖了,少梁的戰後重建也搬上了日程。
從二月十三日起,一部分少梁百姓陸續從舊梁、少梁城返回芝陽、東梁、繁龐三城,芝陽大夫翟虎、東梁大夫範鵠、繁龐大夫司馬卓三人便負責安頓這些百姓,幫助他們重建房屋,然後就應該準備該年的春耕。
相比對於幾座城,舊梁的任務最為繁重,畢竟舊梁還要負責著手治理涺水,正因為如此,少梁僅剩下的兩萬餘兵力,主要都在少梁。
順便一提,少梁剩下的這兩萬餘兵力,已正式編為‘東梁軍’,主帥由翟虎擔任,麾下四將分別是韋諸、伍康、章賁、杜良這位營將,在截止春耕之前,四營軍隊都會留在舊梁協助李郃做前期建設,比如挖掘黃土,燒製磚石,直到春耕的日子來臨,四營軍隊的三支才會分別前往芝陽、東梁、繁龐三城,協助當地的春耕。
二月十五日,浩浩蕩蕩的‘涺水工程’正式開啟,數萬少梁軍民湧向城外,有的負責砍伐樹木,有的負責挖掘黃土,有的負責拓寬涺水河道,所有人都士氣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