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看向了田忌,輕笑著繼續說道:“換而言之,一旦秦國戰敗,魏國再無西面之憂,介時,魏國或許會再次將目光投向東方……”
“……”
別說田忌聞言皺緊了眉頭,就連孫臏一時也想不出質疑李郃的話。
畢竟李郃所說的這番話,確實是可以預測到的。
半晌,孫臏正色開口道:“倘若是這個原因,那我齊國大可支援秦國,相比少梁,秦國更有能力牽制魏國……”
“……同時也更不可控。”李郃再次打斷了孫臏的話,笑著說道:“齊國真要資助秦國麼?魏韓兩國都知道,秦國是一頭被低估的猛虎,其身處貧瘠的西垂,好比是自困於牢籠,然而自衛鞅變法之後,這頭猛虎便有逐漸掙脫囚籠的跡象,一旦有朝一日脫困,那必將成為中原諸國的災難,因此魏韓兩國想盡辦法遏制秦國;相比之下,我少梁奉行墨學,主張非攻,絕不興不義之戰,也不奢望成為霸主,即便日後我少梁強盛了,也斷不可能威脅到他國,孫臏先生不認為我少梁才是最佳的資助物件麼?”
“……”
縱使是孫臏,也無法反駁李郃的話,與田忌交換了一個眼神。
見此,田忌正色問李郃道:“少梁準備向我齊國借多少錢?”
李郃搖搖頭說道:“請容我解釋一下,事實上,我少梁並不是想向齊國借錢,貴國的錢幣在我少梁並不流通,並且卻購買不了任何東西。我所謂的借錢,其實是希望用這筆錢在齊國購置一些能幫助我少梁加速壯大的物資,糧食、兵器、裝備以及其他百姓生活所需,換而言之,是希望得到齊國對我少梁的全力支援,至於支援的多寡,那就要看齊國對我少梁是報以什麼期待,是希望我少梁迅速發展,待有朝一日魏國對齊國不利時有能力干預,從西面鉗制魏國,還是僅需要我少梁到時候在口頭上支援齊國……順便一提,齊國向我少梁提供借貸與支援,只是兩國各取所需的合作,請莫要抱著想要左右我少梁的念頭,更莫要因此盛氣凌人,如此有利於貴我兩國長久的合作。”
“……”
田忌不可思議地看著李郃,整個人都懵了。
感情他齊國全力支援少梁,少梁連臣服他齊國都不肯?
從旁,孫臏看著李郃拱手道:“在下終於明白,貴國為何如此看重子梁大夫,且子梁為何令龐涓受挫……孫臏佩服。”
在李郃表示謙遜之際,他轉頭看了眼仍一臉懵滯的田忌,笑著對李郃幾人說道:“此事關係重大,可否容我家主公回去好生考慮一番?”
“當然。”
李郃點點頭,與範鵠、王廙一同起身相送。
當日,田忌婉言回絕了範鵠留他與孫臏吃酒用飯的邀請,帶著孫臏回到了驛館。
回到驛館,田忌便一臉忌憚地對孫臏說道:“我原以為那李郃只是打仗勇猛,想不到言語如此直戳人心……先生覺得他那番話可是危言聳聽?”
孫臏拄著柺杖思忖了一下,搖搖頭說道:“很遺憾,此人所言……恐怕並非信口開河。秦國雖兇猛,但應該還不敵魏國,倘若魏國舉全國之力反擊秦國,介時少梁置身事外,秦國恐很難戰勝魏國。一旦秦國屈服,魏國解除了西面的威脅,確實有可能對我齊國不利……原本我也傾向於支援秦國,但就像那李郃所言,秦國十分危險,我齊國遠在東方,想要使秦魏兩國保持平衡,十分不易。”
田忌皺眉問道:“先生的意思是,支援少梁?……我倒不反對支援少梁,只是,少梁一介小國,能牽制魏國麼?”
孫臏想了想說道:“那李郃稱,他少梁擁有與秦魏兩國任何一方同歸於盡的能力,倘若果真如此,那少梁確實可以牽制魏國。……反正主公也不急著返回國內,不妨走訪少梁各城看看,看看少梁是否具備這個能力,倘若少梁確實有這個潛力,那主公不妨勸說大王答應此事,先借少梁一筆錢,助他在我齊國購置一些物資。考慮到兩國路途遙遠,這些物資最快才需要幾個月能抵達少梁,介時河東的局勢相信定會變得越發明朗,倘若那時魏國果然佔據優勢,那就繼續為少梁提供第二批援助;反之若秦國得勢,少梁也能反過來牽制秦國,不至於讓我齊國的援助變得毫無意義。總之無論如何我齊國都不會吃虧。……順便主公還能借機親眼看看那少梁奇兵,看看我齊國的練兵之法能否借鑑一二。”
“不愧是先生!”
田忌心悅臣服,連聲稱讚孫臏考慮周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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