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面的他全身失力,眼中朦朧。
這世間的人,除了那些只會說不會做的佛門弟子外還會有誰會聽毫無屁用的人間大道理?世間總會存在美好,天下想來還是大部分是崇尚真善美的話不過是弱者自欺欺人罷了。
天下所有佛門總是處在清淨之地,總是要與外面的一切基本隔開,只念自己的經,悟自己的道。可那樣的完全唯心除了能讓自己在腳下寺廟這塊小土地上獲得一點自我安慰以外,拿去浩浩蕩蕩的人海蒼天下,終只是天上浮雲,一陣風來就能將之揮散而去。這樣的一切,歸根到底是元靈大陸上佛門的自我墮落,不與世,不和群,不看透這天下,只看完自己的腳下,這是無用,亦是毫無所用。
悟忘躺在地上起不來身,眼皮艱難的撐著,口中的鮮血不止往外流,耳中嗡嗡作響,但依舊清晰的是幾名土匪們的獰笑聲。
他們說著“什麼狗屁大道理”往悟忘身體上跨過去,大笑,狂笑。
悟忘伸出手臂張開手掌扯住最後一名跨過他身體的土匪。
“放……放開她……,我佛……我佛……我要救她,我要殺……殺了你!”
悟忘吞吞吐吐說出,此時此刻,他在腦中一片混亂的思緒下說出了“殺”這個字!
此乃佛門禁詞,然而他現在忍不住要說,甚至忍不住要做,十五年來,他第一次說出“殺”這個字,那一刻,他似乎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違背世間道義的話,而是真正的世間道義!殺了他,就能救出姑娘,殺了他,就能讓以後被他傷害
的人避免那個時候的到來,殺了他,為天地間除害,比起整天坐在黃牆廟堂中說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話來得更加真實。
“殺了我?”
那土匪冷笑,小腿用力,便是一腳將他踢飛出去,悟忘的身體狠狠撞擊在一顆大樹身上,十米高的樹上青蔥綠葉嘩嘩作響,掉落一大片覆蓋在他的身上,顫抖不已。
“哼!”
土匪有冷哼一聲,扛著不敢接著看下去的少女揚長而去,後者緊閉雙眼,眼縫中擠出更粘的淚水,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謝謝,悟忘模糊的看見,念過十幾年佛經的他自然能看出少女說的什麼,他只淡淡一笑,便暈了過去。
待到他醒來時,自己已經回到了佛音寺。
躺在床上,睜開如同被數根針猛扎之後疼痛的眼睛,熟悉的房間木香傳進他的口鼻,窗外的陽光如履,對映在床上和他的身上,他轉過頭,床外坐著自己的師父。
“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你臨走前,為師刻意在你身上留了印記,所以一旦你發生危險,為師能夠即使知道,可惜為師還是來得太晚,不過那土匪並未起殺心,想必這就是大禍之中存在大富,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師父輕聲說道,手掌豎前。
悟忘起身看著師父,若在以前,悟忘定回認為師父說的是大道理,需要牢牢記住,可是現在,他低下頭,腦中思緒複雜,陷入了沉思。
那一天,悟忘沒有與師父多說幾句話,只是出門而去,看庭前花開花落,聞山間細水長流。往後的半月,他也總是這樣,以前不論是早朝還是晚誦,他無疑是最積極的那個弟子,只是現在,每天除了睡覺和站在寺外一整天,一句話不與誰說,一本經書不曾翻過,在寺中所有人看來,他似乎此刻完全是變了一個人。
半月後的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悟忘從床上驚醒而起,他點亮燭火,臉上雖是滿汗,但眼中卻是即刻平靜,顯然那夢是常在夜晚出現,他自己也是見怪不怪了。
他閉上眼睛回想,那夢便是半月前自己在山下被土匪襲擊的事,夢中最後的畫面是哪少女的眼睛,絕望的眼睛,不敢睜開的眼睛。
……
除此之外,在悟忘這十五年來,還一直有一個怪夢出現,這個夢不是噩夢,從未驚醒過他,相反,那夢反而令他更加的熟睡。
悟忘扶助眉心,仔細回想,以前不覺得那夢有什麼,但現在,他開始真正的在意起來,不是他對那個夢有什麼問題,而是,他從一個被佛門思想灌輸失去七情六慾自我解剖的頑固弟子開始慢慢從滿了對那些未知事物的好奇,甚至是**,有的,他想知道,想觸控,有的,他想抓住,想佔有,更有的,他想憎恨,想打破!
想到這些,他猛地搖搖頭,終於在萬千複雜思緒中找到那個夢,那個在熟睡中清晰至極,一旦醒來就可能被完全忘記的夢。
一個女子,和她的背影,和三條毛茸茸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