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地下室,楚過橋從未來過,也從未知道楚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只見整個空間很大,足足有五百平方米,室中無任何裝飾,石牆沙地,凹凸不平,頂圓地方,別無它物,唯有空地中心立著一座高臺石椅,此刻看去,正有一道虛影坐在其上,是一縷神魂,如雲淡風輕,身體亦是飄渺至極,看不清面容。
楚過橋眯著眼睛,手裡的刀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發出咻咻的聲音,楚軾未轉頭,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鎮定。
楚軾眼睛直直看著那道虛影,虛影是個活體,他緩緩睜開眼睛,儘管神魂的清淡早已令他沒有了面容,但楚軾卻能感受到那有些凜冽的目光。
“楚軾。”
半響,楚過橋只聽前面傳來一陣說話聲,他握緊手中開始顫動的十刑刀,那道虛影在他的注視下從座位上飄了下來,懸浮在離椅子一丈處的前方,腰下面沒有腿,只是如煙般的盪漾魂神魂。
“楚天老祖。”楚軾低頭彎腰躬行一禮,急忙起身。
楚天老祖四個傳進楚過橋耳朵,令他渾身一震,兩百多年前,年僅四十歲的楚天一人一刀從北方而來,受得聖旨來此做州府大將軍,朝廷給賞地千畝,建立家族,之後一步為強,楚家才有了今天,所以眼前這位楚天老祖,便是楚家的第一位祖宗。
根據楚家家史記載,當年的楚天來到舢州已有聖宗境下品修為,等到晚年,已經達至聖宗境巔峰,一生造化舢州人瞠目結舌,而他便成為舢州歷史以來最強的一名大將軍,直到現在,現任的魏家老祖也不過聖宗境中品。
他以神魂狀態活了下來麼。
楚過橋心中強制平靜下來,對於達到聖宗境的強者,只要不被人連人帶魂直接殺死,死後的神魂不會頃刻消散,而是會儲存意識以神魂狀態活下來。但通常這種狀態只能保持幾個時辰,若是想要一直保持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則需要修行者在臨死前廢掉所有修為,轉為神魂力量燃燒軀體,變成一縷實質神魂,活下來。
道理是這樣,做時便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並且能做到的人百不存一,人的靈魂十分脆弱,若不是天生靈魂渾厚,神魂力量超出常人,在燃燒軀體時,便會連著靈魂一起燒掉,屆時只能淪為魂飛魄散,連超生的輪迴轉世都不再有可能。
所以但凡是能以神魂狀態活下來的,前世必然是絕世天才,就算修為沒能達到巔峰,那也是實力強到可以越級殺人的人,顯然楚天就是這樣,只不過楚過橋從未曾在任何人口中知道過這位老祖宗竟一直活在自家的藏書閣地下!
“父親,這……”
楚過橋瞳孔睜大看著楚軾,後者與之對視,沒有回答,又轉過頭,面向楚天老祖道:“老祖,此子便是後輩的兒子,受十九年前的囑咐,前來接受您的傳承。”
聞言,楚過橋腦中一片空白,隨即思緒佔滿,心中焦灼不堪,傳承?十九年前?那是候不是我出生的時間嗎?什麼囑咐?
這些疑惑在他腦子種翻來覆去,沒等他說出來,楚軾便終於向他解釋。
十九年前出生的天地異象,和母親使用折壽占卜術的回憶,一點一點透進他的耳朵。
那蒼穹之上的景象,是他命運的終點。
“我和你母親之所以反對你修行,便是不想看到那一幕,為朝廷鬥爭,事到如今,既然你一意孤行,為父也只能做出當年最壞的打算了,況且。”
說道這,楚軾停頓片刻,長長嘆了口氣,繼續道:“況且,我楚家本就是奉命於朝廷,看來,你就算不修練,也阻止不為天朝生死效命的命運。”
楚過橋聽著,快二十年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在今天父親終於給出了答案,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高興自己的父母是為了保護自己才這樣做,還是悲傷自己不懂事選擇一意孤行。
不過下一刻,這些思緒全都散了,他抬起頭,眼中變得堅定,甚至堅韌,眼中如神來之光,讓楚軾一時間怔住。
楚過橋想到了什麼,沒錯,他想到了陳長簫,那個告訴自己要做救世主的結拜大哥,如果這真的是命運,又或者是使命要求自己去打破命運,那麼,兩人的相逢定是必然,蒼穹之上,一人一刀,面對蒼茫大地,面對千軍萬馬。
他似乎恍然大悟起來,心中的熱血快速穿流,手中力量越來越大,直到將一直顫動的十刑刀完全震住,虛影楚天老祖像是皺了皺眉頭,楚軾站他身旁,只聽他大笑一聲。
“哈哈!”
“父親,我知道母親的預言是什麼了!”
“是什麼?”楚軾怔怔問道。
“是戰爭,不為朝廷,而是為天下,為芸芸眾生!”
“既然是戰爭,為朝廷而戰,自然是為天下,為王室一統大陸。”
楚軾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下意識回答,只是想到好男兒做個朝廷將士,為國為民,也是一介熱血之夫,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可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