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亦蹲下身子,與夢無憂齊平而視道:“無心姑娘,你現下身負重創,再戰下去,於你而言,有害無益。不如咱們先行休戰,再作打算可好?”一副商量的語態,顧逸軒首先收了手,靜靜等待著無心的答覆。
臉上妖印逐漸散去,妖氣也因主人的身體虛弱而漸漸隱了去,無心的雙瞳亦不再赤紅,抬頭看了看顧逸軒,冷笑一聲嘲諷道:“打算?你們人類向來狡詐非常,要論狠絕,你們可比妖族狠了千倍萬倍!你要跟我作打算?莫不是要扒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
“女孩子,莫要這般狠厲。”顧逸軒輕微搖頭,帶著笑意向無心道。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丹,遞到無心面前:“這顆凝神丸,有助於你的傷勢,快服下吧。”她現在的傷勢,若是不做緩解,恐怕屆時連話都不見得說得出來。
低眼看了看顧逸軒手中的藥丹,無心頓時戒備頗高,瞥了顧逸軒一眼,並不伸手接過藥丹,反而向後撤了撤,不信任地向顧逸軒道:“凝神丸?你說,我便信麼?”誰知道是不是什麼毒藥,她一服下便會致命。
顧逸軒自然知曉她是什麼意思,不由得笑出了聲,隨後開口向無心道:“無心姑娘,你以為今日逸軒為何會在楊府?”藥丹,他放在一旁,既然無心不吃,那他就直接開問,屆時答道中途,無心體內的氣息便會愈加紊亂,她會疼得主動向他要藥丹的。
“呵!神武君之城府如此之深,無心怎會參悟得透你之想法?”一聲嘲諷,諷的是顧逸軒,亦是諷的自己。
無心這般無禮態度,令楊銘看得尤其不舒服,上前一步便要開口教育,方才動身,只覺衣袖被誰拉住,轉過頭看,夢無憂正無意識地緊抓著他的衣袖下襬,眼神毫無焦點地看向前方。楊銘頓時覺得有些心酸,伸手握住夢無憂抓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滿臉含情地看著她。終於,他看著她的時候,不再只有一方冰冷的牌位陪著了。雖然知曉眼前這人,並非完完全全的夢無憂,可他還是相當知足了。
這邊,無心與顧逸軒兩兩對視,並未注意到楊銘那邊的動靜。
“無心姑娘,你刻意出現在楊大人府門前,可正是為了將楊大人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她不接話,那他就直接發問。
“呵!我不過是順應情勢,推了他一把而已。”反正沈家也在找他的麻煩,她就趁機再添一把火,將事情鬧得更大,豈不是更好!
這麼說,她算是承認了。顧逸軒在心頭記下一筆,再次開口問道:“那之前東郊村落的家禽被偷,乞丐被殺的離奇案件,可是你之所為?”他猜想,無心做這些事情便是為了吸引楊銘的主意。
“哼!”將頭偏向一邊,無心並不願意回答這件事情。
看來也是預設了。
“夢無憂與你,可是親姐妹關係?”提到夢無憂,無心的反應方才有些不同。轉頭看向一旁木訥神情的夢無憂,無心眼中,疼痛交加。
“……”依舊不語,可她的神態卻是明確告訴了顧逸軒,她與夢無憂之間的關聯。
“無心姑娘,不瞞你說,當年你姐姐的那件案子,顧某其實也多多少少有些參與其中。”見無心這般無視他之問題,顧逸軒心下一動,便挑了個最為挑撥她心絃的一人,向她提及。
果然,無心驚訝回頭看向他,就連楊銘也一臉詫異。顧逸軒,當年也是參與人之一?
感受到二人驚異的眼神,顧逸軒起身,對著楊銘歉意鞠躬,隨後方道:“當年逸軒還是個修道中途的弟子,在與林楓與齊慕笙的書信往來之中,他們曾經向逸軒提到過那樁離奇案件。那是可是年少氣盛,意氣風發之際,想著自己既然有了些能力,便想為百姓做些善事,從而也從側面驗證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無心、楊銘靜靜地聽他講著,一動也不動。
顧逸軒看看二人,繼續道:“隨後,在偵查案件之時,逸軒發現,那些家禽身上,總會在隱蔽之處,發現一道輕微的妖印。那妖印藏得極好,若是不仔細找尋,是斷然無法尋到的。但是家禽本就四處奔跑,不被人所關注,縱使逸軒告訴了當地的官府這一線索,官府之中的人,也並未當真,只當是家禽自己磕著碰著了。直到有一天……”顧逸軒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抬眼看著楊銘。
“直到清吏司的人被害。”沒錯,就是那個當年與他競爭員外郎一職的同伴。這才正式引起官府之人的主意,其後越來越多的人受害,方才交由刑部進行處理。
顧逸軒見楊銘接了話,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其後接著道:“刑部接手之後,逸軒也相助過,幫著他們看了看收集來的證物,以及死者的遺體。果不其然,那些死者身上,亦留有與那些家禽身上相同的妖印。是以,透過道門絕學的溯回之法,逸軒方才找到了兇手。”
“兇手……”楊銘拳頭緊握,他一直認為,夢無憂從未殺過人,這些年,他殫心竭慮搜尋證據,就是為了證實夢無憂的清白,今日,顧逸軒提到兇手二字,著實令他心中的那根弦繃緊了。
“你說,兇手,是誰?”楊銘低著頭,根本看不清他現在的神情,可顧逸軒能夠從他周身的氣息之中察覺得到,他現在,極度不安甚至,極度恐懼。
輕聲嘆氣,顧逸軒抬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夢無憂,心中猶豫不決。他究竟應當如何回答楊銘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