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面對顧逸軒這個問題,躊躇了良久,最終方才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回答:“神武君,若非情非得已,林家對阿武那般恩情,阿武是斷然不會背叛林家的。”
顧逸軒不語,只是看著他,等著阿武接下來的解釋。他要聽聽看,阿武之情非得已,其中緣由到底為何。
“不瞞神武君,阿武其實有個胞弟,自阿武入林家之前便與阿武走散,流落在外。這些年來,阿武一直都在苦苦找尋胞弟的下落,奈何卻毫無線索。”阿武神色痛苦,只要想到流落在外的弟弟或許正在吃苦受罪,心中便極度的不安。
“直到後來,有個人帶著胞弟的畫像尋上了阿武。那畫像上的確是胞弟的模樣,阿武不會認錯。再加上那人還帶來了胞弟失蹤時候的衣服。阿武便更是確定了。”天知道,在看到胞弟衣服的一瞬間,他有多麼驚恐。若非那人開口安撫說弟弟沒事,他險些以為胞弟已經遇害身亡後了。
“那人長什麼樣?是什麼來歷?你可清楚?”此人出現得太過詭異,既然尋到了人,為何不將人帶到阿武面前?只是帶了件走散之前的衣服與一幅畫像。這難道不是在恐嚇阿武,以此為要挾麼?
阿武搖了搖頭:“那人一聲漆黑,還蒙著面,阿武無法看清他之相貌。至於他的來歷,阿武除了確定他並非大睿之人,且對林家滿懷仇恨以外,便是一概不知了。”那人對林家很是瞭解,他曾經向他打聽過來歷,卻被那人一聲冷嘲懟了回去。
非大睿之人,且仇視林家...顧逸軒摸著下巴仔細思索著,這倒是給了他一個方向。大睿在建國之初,不少征戰,攻打他國也是稀疏平常之事。而那是,衝在前線的,正是林家軍一眾。若那人乃是被攻打之國中的一員,會對林家懷恨在心,也實屬正常。可當初大睿攻打的國家實在太多,他一時之間,也無法辨別得出,那人究竟是哪國之人。
“所以那人便以你胞弟的下落為交換,讓你替他辦事?”話說到此,顧逸軒也能大致猜出個一二。阿武的性子,還算是比較老實的,要他完完全全編個故事出來,確是有些困難。再者,這個理由聽上去倒是未有什麼漏洞,想必的確是事實才是。
阿武點點頭:“神武君所猜,正是事實。”
半夏從一旁走近了些,將臉湊到阿武面前,仔細端詳了半晌:“小子,既然你之胞弟下落未明,那人怎會僅僅因為一個任務的失敗,而舍了你這麼個好用的棋子。”這個小子的功夫也算是不錯,長期在林家府上操練拳腳,在這江湖之中,縱然不算是頂尖之輩,也算得上是中上游的水準。再加上,他有軟肋握在別人手中,要操控起來,當是容易至極才是,試問何人能夠撇下這麼一個打白工的棋子不用,反手便將其丟棄了去呢?
顧逸軒亦是與半夏想法相同,起身來到阿武面前:“阿武,顧某知曉你乃是不會說謊之人,半夏大人說得不錯,你對於現在操控你的人來說,當是難得的利刃,他送你來此,可是有所企圖?”
阿武沒想到顧逸軒的思慮竟然這般周全,一時語塞,竟是絲毫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顧逸軒的問話。只得低下頭,緘默不語。
良久,未見阿武有何反應,顧逸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罷了,阿武,你現下傷勢初愈,想來也是受了不少的罪。顧某也不為難你。你暫且在此處留下,待身體精力完全恢復之後,顧某自當再來與你相談。”
看他那副樣子,定然也是問不出什麼的。顧逸軒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側目對南星道:“南星姑娘,有勞你照料了。”
阿武餘光瞄了眼南星,原來這個照顧他的姑娘,叫做南星。南星注意到阿武的目光,嘴角上揚,向他微微笑了笑。如此倒是令阿武有些不知所措,臉上掀起一絲緋紅之色。
“那,阿武你便好好歇息,顧某暫且告辭。”語畢,向半夏與玄冥君使了個眼色,三人一同向門口走去。臨近出門之時,半夏突然轉頭,狠狠瞪了阿武一眼,令阿武渾身一個激靈。
臭小子,若是敢對娘子動手動腳,本王定然不會輕饒了你!心中默默補上一句狠話,扭頭跟著顧逸軒出了門去。
“方才那少年的眼神,好生嚇人?我,做到什麼惹了他嗎?”阿武不知所措,手心的冷汗涔涔,回想半夏方才的眼神,讓阿武心驚膽戰。
南星卻是輕柔一笑,看著阿武安撫道:“夫君的確是有些不滿的,可是公子你也無需在意,南星定然不會讓夫君有動手的機會的。”若是眼前之人對她有所不軌,依著南星的修為術法,恐是在半夏動手之前,便已經將人制服了去。哪裡還等得到半夏。
阿武卻是未能領會這層含義,深呼一口氣,將心中的不安慌張平息了下去:“姑娘,方才那少年的能耐著實高深,可阿武再怎麼看,他也是個孩子,怎的,姑娘竟然叫他作夫君?”這是阿武自南星與半夏開口開始,便一直存疑在心的問題。
南星閉口笑了笑,卻是不回答。只是輕手輕腳地將阿武身上的紗布拆了去,隨後又從一旁的瓷瓶之中拿出一味丹藥,讓阿武服下。
待一切料理完後,南星方才將一切收拾好,出門去尋顧逸軒三人去了。
庭院之內,顧逸軒找了個石桌椅櫈,與半夏、玄冥君圍坐著。
“顧小子,這個從天而降的阿武,本王覺得不可信。”尋常人,從那樣的高度墜落,早已是摔得筋骨粉碎了,可這個阿武,卻是除了胸前的傷口,其餘各處完好無損。定是有人以功力護他周全,將其送了下來。
顧逸軒撐著頭,仔細聆聽半夏的話:“半夏大人所言,的確是在理。可是以逸軒對阿武的瞭解,此人不擅長說謊,方才他之所言,逸軒亦有反覆推敲,的確是沒有什麼漏洞。”顧逸軒對自己辨別是非的能力極為自信,若是連他都無法辨明的謊言,那編織謊言之人,其城府之深,恐怕連顧逸軒都得自嘆弗如。
“我倒是覺得,這個男子之所言,真假參半。”最為致命,且最容易取得他人信任的謊言,總會摻雜一些真實在其中。正所謂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一切便都是在這虛實變化之中達成的。玄冥君活了這麼多年,對於這些個道理,確是參透了很多。
“那照玄冥丫頭這麼說,這阿武,便是更不能信任了。”半夏一拍桌子,即刻起身,立馬調轉了個方向便要離開,卻被顧逸軒一把拉住:“半夏大人,你往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