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長劍回鞘,只覺精神奕奕。
昨夜回來之後,為防狄白鷹尾隨偷襲,他壓根就沒進屋睡覺。
先在棠樹下打坐導息,將那五名氣海境武夫內力消化,又溫養了玄奇劍匣數個時辰,最後練了三遍恆山劍法,總算將這個漫長夜晚熬了過去。
“嘎吱~”
院門徑直被推開了。
張玉都不用回頭,便知是月劍。
“張副堂主,我給你送早點來了。”
他擦了下額頭汗珠,將毛巾放在石桌上,看向從不敲門的來客。
月劍穿了身淺藍色長裙,腰間懸佩雙劍,滿頭烏髮,束成高高的馬尾,髮髻上斜插著一根鴉頭銀釵,整個人既有江湖俠女的颯爽,也有青春少女的嬌憨。
她走到近前,將木盤在石桌上放下,一碗白米粥,兩個炊餅,幾塊紅薯,還有小碟醬菜。
張玉笑道:“那我真該謝謝你了,勞月劍姑娘大駕,榮幸啊!”
高處不勝寒,無論在朝堂,還是江湖,當一個人的位置越來越高,曾經的兄弟、朋友,變成了下屬,再說起話來,總是透著幾分小心,就像瓜田少年長大後,遇見換上長衫的迅哥兒,難以言說的拘謹,就連喝起酒來,都寡淡無味了。
好在月劍不是這樣。
張玉有預感,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變成了張教主。
月劍依舊是瓜田少年鐵叉下的……那隻猹。
“你傷還沒好,姐姐若在,肯定比我周到。”
月劍在石桌對面坐下,雙臂託著粉腮,等張玉將幾樣早點吃完。
張玉問道:“怎麼突然說這些?”
月劍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我要回關中了。”
張玉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總有一天會見面的。”
月劍微微搖頭,看著兩片從棠樹上落下的綠葉,忽然有些傷感。
“偶爾想起,那時我們在華州城西十里坡,有一間小客棧,賣一種佳釀,姐姐炒菜、我負責跑堂,你負責……遊手好閒,好像也挺好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復一日……當時我還覺得很枯燥,很辛苦,姐姐卻很珍惜,她說,或許以後我們都不會有這樣的日子了,她只盼著晚一天結束。”
“現在我明白了,那些過去的日子,終究只能停在過去。”
張玉聞言微愣,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該不會捨不得我吧?”
月劍好不容易醞釀除那點離別憂傷,瞬間蕩然無存了。
“胡說!我捨不得你,我是捨不得……”
她是永遠不肯在嘴上吃虧的,剛準備找趙夏當藉口,想起兩人關係並不好,只能換一個。
“我是捨不得小非煙,我們一見如故,關係可好了。”
月劍知道自己的理由,並不那麼有力,看著張玉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早點回天月山,眼不見心不煩,不用看著他和其他女人鬼鬼祟祟。
“要不你跟我回黑木崖吧?”
張玉笑著看向她,他忽然覺得,有這麼只小麻雀在耳邊‘嘰嘰喳喳’,也挺有意思的,在你死我活的鬥爭中,還有那麼幾分人味兒。
“你說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