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世代為衡山縣大豪,傳至劉正風這代,在江湖上聲勢煊赫,至達於頂,家宅底蘊,並非小富之家可以想象,單說前庭廳,佔地寬廣,能容得下三十六張八方桌,兩百多名江湖豪客相繼落座。
“好氣派,好豪奢!”
“若能攢下這份家當,我還混什麼江湖?高低也鬧個掛劍歸隱,金盆洗手。”
“哈哈哈,戴先生可別痴心妄想了!他家四五代基業,莊園田畝遍佈數縣,家生奴僕婢女成群,你我孑然一身,如何比得過?”
“唉,那是,那是……”
廳上珠簾帷幄,古董瓶,一應陳列令人眼繚亂,僕婢端著酒菜,從西廊下過來,東廊下離開,成行成列的,近半個時辰過去,布好席面,竟不見斷了首尾,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張玉混跡在眾多江湖豪客裡,找了張離牆近的桌坐下,席上全是衡山本地名菜,玉麟香腰、芙蓉珍珠、翡翠葫蘆雞,清蒸海蛋……
他也不便動筷子,只喝了兩杯薄酒。
“單說這桌席面,放在酒樓,可至少也得八兩銀子,你我平時哪裡捨得……”
同桌的人,來自天南海北,眼熱劉家富貴那漢子,便是浙東刀客戴大膽,武功得授自東瀛浪客,曾幹過幾樁誅殺馬匪的勾當,在‘說書人’處使了筆小銀子,得以躋身浙東正道群俠的行列。
廳最裡間上方,擺著五張空交椅,乃為五嶽劍派掌門人所設。
正教江湖中,論及名望聲勢,除了方證、沖虛以外,五嶽劍派的掌門可躋身一流行列,劉正風名頭不淺,卻遠還不能引來那兩位魁星下凡,他有自知之明,故此只設了五張殊位。
此時廳內堂,坐著四家人馬,皆是江湖上有分量的,按說平時相見,真客套也好,假世故也罷,都是其樂融融的,今日氣氛卻隱隱有些不對。
華山派,恆山派,雙方而居一桌,相互間目光角抵,橫眉冷對。
青城派冷眼旁觀,當間那個中年道人穿了襲黑色道袍,頭戴混元巾,身高不足五尺,但威勢凌人,因他發願茹素多年,劉正風特意讓廚房準備了一桌上等齋菜,唯恐招待不周。
“師父……”
洪人英從外間走來,在他身旁耳語了幾句,餘滄海目光微變。
另一桌,大鬍子丐漢領著一群八袋弟子,喝酒吃肉,拇戰不休,鬧騰得最歡,丐幫至今還擔著天下第一大幫的招牌,但早就名不副實,在江湖上行走的弟子,能撐得住場面的高手,也只一個副幫主張金鰲。
“嘭!”
定逸抬掌排在桌上,發出巨響,廳內外,為之一靜。
“向師侄去喊令狐沖出來,用得著那麼久嗎?莫非你們有意私縱了他?”
米為義連忙上前賠罪:“師叔這是哪裡的話,恆山、華山兩派的兄弟姐妹,都是家師貴客,雙方有什麼誤會,當面說開就好,向師兄雖然資歷輕微,但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餘滄海端起茶杯,輕笑一聲,用濃厚的川音說道:“是嘛,出家之人,首當心平氣和,懂事明理,定逸師太有天大的事要問令狐沖,也不必急在一時嘛,何必在此難為小輩呢?”
青城派,華山派為爭取漢中江湖,近兩年來明爭暗鬥不斷,雖然點到為止,但也牴牾不少,華山大弟子劍法超群,幾次將青城四秀打得落流水,江湖上多少有所耳聞,卻不知餘滄海怎地忽然為華山派周旋起來。
定逸冷笑道:“哼,餘觀主好輕巧,反正失蹤的不是青城派弟子,你當然不急。”
餘滄海放下茶杯,輕輕一笑,恆山定逸果然是個莽尼姑,自己才從大弟子洪人英口中獲知一訊息,只稍稍出言試探,她就交了底。
米為義也著急起來,眼見席間氣氛,越發劍拔弩張,他墊腳眺望,終於見幾道身影從廳側門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向師兄,後面跟著兩人,正是華山首席令狐沖、此間主人劉正風。
“來了!”
“可算來了!”
定逸迅捷起身,三步跨出,身形帶風,正當眾人以為她要對令狐沖出手時,卻見老尼姑輕盈地收住腳步,只掃了眼方形臉蛋的晚生後輩,轉而向東道拱手行禮。
“恆山定逸見過劉三爺!”
劉正風身形矮胖,穿了襲繭綢長袍,頭帶重山觀,單看外表,並不出眾,與當著衡山派大半個家,無掌門之名卻有掌門之實的身份地位不太相符。
相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