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攢兩年,再攢兩年,給孫子娶媳婦的錢就夠了……”
衰衣老者心中暗喜,卻忽然微愣,他覺得那個客人,好像有些面熟,約莫幾年前也坐過自己的船,他不願再去細想,臉上的笑容復又流暢起來。
時過境遷,幾年前,他終究未能及時攢出上私塾的資糧,孫子如今在碼頭扛大包,那雙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手,只怕是再也拿不起筆了。
可人生就像這條流金河,一站趕赴一站,既往已成定局,未來猶然可期。
……
流金河東岸,‘劉家餛飩’的招幌在夜風中飄揚,四隻燈籠,高高掛起,原本的祖孫三人,只剩下兩道身影,在灶臺前忙活著,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努力維持,卻總歸慢了半拍。
“煮好沒有!”
“你家賣的到底是銅餛飩,還是鐵餛飩?”
“總不會是人肉餛飩吧?”
“那待會吃的時候,師兄可要仔細看看,裡面是不是有頭髮、指甲,哈哈哈……”
張玉來時,這裡已經坐了四桌客人,其中卻有兩桌人,打扮相同,紅衫帶劍,好巧不巧的,正是出來吃夜宵的嵩山派弟子。
“一碗餛飩。”
“客人請坐,客人稍候。”
那稍有幾分嬰兒肥的小姑娘說著話,正用笊籬從沸水中撈出煮好的餛飩,每碗分好十二隻,撒上配料,澆上肉湯,給那兩桌客人端上去,十分麻利,老婦人只能打些下手。
他找了張靠外的小桌坐下,旁邊是八名嵩山派弟子。
夜來涼風驟起,幾片烏雲遮蓋了圓月。看樣子,要下雨。
行人匆匆。
“客官,你們還沒付錢啊。”
嵩山派弟子,吃完餛飩,起身要走。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眼神堅定,攔在這群虎狼般的漢子身前。
他們在登封城習慣瞭如此,說是年底會賬,那些掌櫃倒也識趣,沒一個人敢在年終歲尾捧著賬簿來崇福殿找左冷禪。
或許開始那些年有,但嵩山溝壑峽谷眾多,總有一處險要之地,能安排他們失足掉下去。
嵩山派有錢,但左掌門的錢糧,不會用在刀把上。
一時不察,倒把家中的好習慣,帶了出來。
八碗餛飩錢,不多,原本付了便是。
為首的嵩山派師兄,卻覺得自己被當眾喊住,有些抹不開面子。
“付錢?小姑娘,伱知道我們是誰嗎?”
“不管是誰,吃東西都得付賬啊。”
那長臉漢子傲然道:“你聽好了,我們是嵩山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