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山中樹木清幽,流水淙淙,鳥鳴嚶嚶。
昨夜張玉出了恆山地界後,向東走出四五十里。
待到天亮時分,又離開官道,進入山中。
嶽靈珊走了大半夜的路,繡鞋白襪都沾上了泥巴,衣裙也掛著蛛網樹葉。
看著青絲凌亂,花顏憔悴,沒了昨夜的驕蠻,倒有幾分楚楚可憐。
“小賊,你要把帶我去哪裡?”
“當然是回黑木崖。”
“去…去黑木崖幹什麼?”
“我抓了嶽掌門的女兒,也算為神教挽回顏面。回去把你獻給東方教主當侍妾,他老人家一高興,還不給我加官進爵。”
嶽靈珊怒道:“你休想!我就是咬舌自盡,從黑木崖跳下去,也絕不當魔頭侍妾。”
“那可由不得你。”
張玉見她臉色氣得白裡透紅,不由伸手掐了一把,剝殼雞蛋似的,流光水滑。
果然是笑傲江湖的小師妹,令狐沖心中永遠的白月光,手感甚佳。
“淫賊,我咬死你。”
張玉手收得快,還是被銀牙刮出了一道血痕。
“你屬狗的嗎?”
張玉自覺理虧,也不還手,押著她繼續往前走。
嶽靈珊想起要上黑木崖,在江湖傳說中,那簡直是如魔窟地獄一樣的地方,心中又氣又怕。
“小賊,爹爹現在肯定知道我出事了,他會追來的。你還是放過我,自己逃命去吧。”
張玉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把你手巾丟在了西邊官道旁,說不定嶽先生以為你先回華山了。”
嶽靈珊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從小到大,有爹孃寵著,六個師兄護著,自己何曾受過一點委屈,她越想越氣,眼裡不由漫起水霧。
在山林間走了十五六里,前邊有座觀音庵。
張玉見嶽靈珊實在走不動,自己也疲乏了,便進廟休息。
這廟荒廢已久。
神壇上菩薩像不知所蹤,只有善財、龍女兩尊小像沾滿灰塵,相對無言。
嶽靈珊坐下來後,眼淚跟斷了線的雨簾珠子一樣,成串往下掉。
“怎麼?想你爹孃了?”
張玉將龍女像枕在頭下,躺靠在稻草堆上。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中好笑,忍不住出言嘲諷。
“嶽女俠生來就是金碗銀筷,安心在華山上學些針線女紅,繡些鴛鴦蝴蝶,將來招贅個好郎君,相夫教子,一世清貴,這般日子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何苦來江湖上趟渾水?”
嶽靈珊不說話,只是放聲悲哭。
“你到底哭什麼?”
嶽靈珊看了他一眼,嗚咽道:“走了一夜,本女俠還沒吃飯。”
“忍著!荒山野嶺的,我上哪裡弄給你吃的去。”
嶽靈珊繼續大哭。
張玉閉上眼睛,竟也覺得腹中飢餓難受,離黑木崖至少還有兩百多里,不吃東西肯定走不回去。
他想起來時有條山溪,離觀音廟也不過兩三里,應該可以弄些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