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柯爾吩咐助理的話,老伯表情一下子得意起來,剛才有些佝僂的腰板瞬間挺直,好像取得了多大的勝利一般。
結果謝柯爾下一句是:“……彙報一下馬河彎那樓盤排汙系統改造的問題,我看那設計施工圖上彎道太多,坡度不夠,要是衝力不夠水流受阻,一些老的泥沙淘不掉,久而久之管道就給堵住了。”
老伯的臉一瞬間就成了豬肝色,看來被氣得不輕,嘴唇哆嗦著手捂住胸口,嚇得吳助理趕忙把他扶到最近的一個辦公室。
收拾完老伯,謝柯爾收起笑容朝凌俐這方走來,幾步走過來看到凌俐坐在會客室沙發上,有些訝異:“凌律師?你怎麼來了?”
“謝總,”她忙站起身:“您回來了。”
謝柯爾看了她兩眼,默不作聲之後轉眼看向一旁的秘書:“何珂蓮,凌律師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不通報一聲?
“很可憐”的何秘書馬上乖順地站起身:“小謝總,您在開會我不好打攪您,所以讓凌律師等了會。”
“一會兒?”謝柯爾彎腰摸了摸凌俐面前茶杯的溫度,又拿起凌俐放在茶几上的委託書,垂眸看了幾眼就抬頭:“茶都涼透了,怕不是一會兒的事。你知道今天的會只是例行聽取分公司彙報的,沒有那麼重要。人家凌律師來籤協議,你就因為這個原因浪費別人一下午的時間?”
秘書妹紙有些委屈地垂下頭:“對不起謝總,以後再不會了。”
“你對不起的可不是我。”謝柯爾淡淡的一句。
妹紙馬上機靈地轉向凌俐,表情很是誠懇:“凌律師,是我不好,浪費了您的時間。”
她這低眉順目的模樣,和剛才滿臉傲嬌隨時隨地都揚著下巴對著凌俐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尤其是現在聲音帶著微微一點發顫的鼻音,簡直一朵瑟瑟發抖的白蓮花。
凌俐眼角一抽,似乎有自己在大老闆前打小報告踩人的錯覺。
可是,她明明一個字都沒有說,不是她的鍋啊!
謝柯爾似乎並不買何秘書楚楚可憐的賬,語氣重起來:“既然分不清輕重緩急,那就重新參加個入職培訓好好學學,沒學好之前,也不用回來了。”
“別別別!”凌俐不敢再裝聾作啞,趕快喊停:“謝總,我不過多等了一會兒而已,這本來也是你們公司的規矩,她不過按章辦事而已,不至於這麼嚴重。”
謝柯爾依舊沉著臉:“凌律師,你說情也不行的。堅持原則固然是好,但是不懂得變通隨意給別人製造麻煩,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助理。好在今天她得罪的是你,我知道你不會往心裡去。可要是某天沒有眼色欺負到惹不起的人頭上,又該怎麼收場?”
凌俐品出點味道來了。謝柯爾怕是對何秘書早就不滿了,這時候只是在借題發揮而已。
她也就不好多說什麼,默默退後一步不妨礙老闆管教下屬。
謝柯爾跟凌俐說完,又轉眼看著何珂蓮:“明白了嗎?先去學習三個月,還不行的話就領三個月工資走人。”
妹子眼見不可挽回,似乎也知道謝柯爾的作風,一聲嗚咽後終究還是沒哭出來,低著頭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凌俐有些發憷起來。
不論是那次捉狗時候的善談,還是之前第一次談案子時候的平易近人,抑或是那頓讓她出醜的那頓飯裡放低身段照顧她的心情,凌俐印象裡的謝柯爾豁達爽朗,和不近人情沾不上一點關係,甚至可以說很好相處。
可剛才他三言兩語收拾掉倚老賣老的親戚,又不動聲色利用一點小事就打發掉疑似眼線的秘書的表現,讓凌俐有點害怕。
這世上人人都戴著面具,到底哪張臉是真的,哪張臉是假?
進到辦公室,感覺到凌俐眼神畏畏縮縮起來,謝柯爾抬起頭笑得舒展:“不介意我拿你當擋箭牌吧?何珂蓮此人心術不正,無奈我們這種家族企業的通病之一就是各種關係盤根錯節,今天剛好有理由支開她。”
這番解釋和凌俐心裡推想的差不離,拿小錯發落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大概是公司裡常見的手段。
謝柯爾年紀輕輕就接手家業,二十來歲就要和董事會里一堆老狐狸鬥來鬥去,身邊有各方勢力安插的眼線,還得盡心盡力管理好這好大一個攤子,工作累心更累。
富二代果然不好當,看來謝柯爾這小謝總的位置,坐得著實不是那麼輕鬆!
謝柯爾拿著凌俐帶來的協議粗粗瀏覽一遍,不到半分鐘時間便拿起筆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將協議遞給她。
凌俐正伸手去接,他又忽然縮回手,微揚著唇角:“今天好歹利用了你一次,又讓你等了一下午。作為補償,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