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他得知了地址後,大概是有些疑惑她怎麼突然在這高階的地段租房子,一路上時不時看她一眼,讓凌俐心裡毛毛的。
所以,從車上下來,她只匆匆說了再見,迅速逃離他的視線。
這一路上走得有些急,哪怕是乘著電梯上了十八樓,呼吸也還沒平緩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虛,按說現在面對呂瀟瀟的調侃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然而就搬了家這簡簡單單的一件事,都不敢跟祝錦川主動提起。
也許,她是在怕祝錦川的目光如炬,輕易看穿她小小的心思!
還有,所謂的做賊心虛,可能就是她現在的狀態。
半個月前,呂瀟瀟懷著搞事不嫌事大的心理,半是強迫半是威脅的,當天就拉著李果,逼著凌俐搬到了1802。這讓她糾結了好些日子的到底搬不搬問題,就以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定了下來。
凌俐也就這樣,被人推著向前走了一大步。
沒過幾天,南之易忽然又在微信上給她留言,說專案進展順利,他很快可以回阜南。那條留言的時間,是在凌晨五點。
當她不經意點開了他的相簿,卻發覺,以前空空如也的動態裡忽然多了一條,那是他在當天發的這輩子第一條朋友圈。
那是一張太陽從地平線掙扎出來的照片。初升的太陽一點都不刺眼,通體是溫暖的橙紅,邊緣上帶點金光,而一縷縷金色的雲彩,縈繞在太陽周圍。
照片一個字都沒有配,凌俐卻知道,這是他熬了又一個通宵後拍下的日出。
如果說之前是旁人的瞎起鬨和非要把他倆往一起湊的玩笑話,讓她尷尬之餘有一點期盼,而這一瞬間,她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什麼叫醒了一般,讓她對自己心裡交雜著的兩種感覺,可以無比地清晰辨別開來。
那是甜蜜,以及心疼。
甜的是他為了早些回來加班加點忙著快速推進工作,疼的是,只怕這人連續的熬夜,身體遲早會垮。
從那天以後,她驚覺自己會時不時考慮起兩人的關係,以及下一步究竟何去何從的問題。
有時候覺得自己想得太遠太不靠譜,可就像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引得一圈圈的漣漪盪開,她越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靜不下來。
好幾個晚上的輾轉反側,她似乎對自己目前的狀態有些初步的認識了。
首先,能夠多一些機會看到南之易,她心裡是樂意的,所以才會半推半就接受了搬到1802這個有些離譜的方案。
其次,自己是不是喜歡南之易,或者說喜歡到了哪一種程度,目前她也不那麼確定。
只不過,他對她而言,毫無疑問是不一樣的,對著他的時候,確實也會有別於普通朋友的異樣感覺。
至於究竟是什麼時候對他有了那麼一絲絲感覺,凌俐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他賣身五年也要湊夠一千萬給她的感動,或許是因為敢於把那樣大的案子交給她的信任,或許是明明弱得要命卻又在危險來臨前一次次站到她面前……
亦或是,只是因為他是南之易。
怪怪的、不按常理出牌、形象糟糕不拘小節、沒有口德坑蒙拐騙,卻又那樣獨一無二的南之易。
二十五年的人生裡,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照顧一個人的念頭,想讓他的一頭亂髮消失,想讓他每天胡茬刮乾淨清清爽爽地見人,不許他穿得邋里邋遢對不起他高大上的職業,也不許他沒有節制地熬夜,讓本來就沒二兩肉的身材瘦成骷髏。
最後,凌俐其實也知道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且不管門當戶對這樣老生常談的話題,就說南之易腦袋裡究竟有沒有某根弦,她實在不確定,也不知道應該透過什麼方法確定。
只不過,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了,她再逃避也沒有用。
與其害怕傷害所以龜縮,還不如勇敢一把,從龜殼裡伸出頭去看看,前路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現在,他馬上就要回來了。而且,連回來的機票,也是她三天前在手機上幫他定好的。
從知道他要回來開始,凌俐就一直在張羅著怎麼樣迎接他的事,這些天心心念唸的都是還有什麼可以做的。
他的房子已經打掃乾淨,衣物、書籍都整理得規規矩矩,廚房裡有新鮮的青菜和鮮切面條,防止他一時興起晚上要加餐,還有二十四種口味的泡麵整齊堆放在櫥櫃的最上層格子裡。
考慮到營養均衡,冰箱裡有在某進口超市買的品質特別好的水果,巴氏殺菌鮮奶和酸奶各五百毫升,甚至還有給他準備的焦糖布丁和蘇打水。
想了又想,她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嗯,確實沒有遺漏。
田正言臨走前把照顧南之易生活起居的重任交給了她,就算她做飯不行,讓小怪獸過得舒舒服服,心無雜念一心一意搞學術,也是可以的。
而且,舅舅舅媽迴歸,關於“晚上吃什麼”這最棘手的問題一解決,她只需要做回她自己、發揮整理癖這一個他最需要的優點就好了。
凌俐暗自捏了捏拳頭,所以,一定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