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聞言齊齊色變,有人當即走出快速揖禮高聲說:「陛下,外藩猖獗,竟行屠城惡事!我等立薦主動出戰!」
劉臺鏡正視此人,問:「你有何高見?」
那文官噗通跪下去,略作思慮後才說:「門州外有逾白河,得太尉焦鴻雪生前舉措,盤州大船已然盡數開往煙州。外藩無大船必然要橫渡高山淺溪,可令門州牧擇選驍勇將士,于山林間設伏,痛擊外藩,震我鄭國兵甲之威!」
話音剛落,百官齊齊拍手叫好,可緊跟著外頭匆急的奔跑聲再度迫來!
「報!門州急報!」斥候跪下時令膝蓋滑出幾寸,他抱拳急聲說,「稟陛下,門州州牧李湘江遣派門州守備軍於逾白河上游設伏,可軍隊還未進入山林就遭遇外藩伏擊,逾白河如今已成血河一片,李湘江於城頭刎頸自盡!」
百官聞言都瞪圓了雙眼,他們唉聲嘆氣,有義憤填膺者不禁懊悔地嘟囔「該早日出擊才是,怎麼拖到盤州破了才去呢?真是愚蠢至極!」
劉臺鏡聽著如群鳥囂鳴的嘈雜議論聲,當即嚴聲高喝:「門州如何?!」
斥候擦了把汗,他怯怯地說:「門州、門州破了,陛下。」
百官情急之下,不少人頻頻跺腳宣洩心中厭悶之氣。而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又一聲急匆匆地奔跑聲。
所有人望過去,就見斥候奔跑地著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他忙不迭爬起來時,高喊:「報!急報!煙州、煙州——」
有官員當即走出喝問:「煙州怎麼了?!是不是也被屠城了?」
所有文官嗚呼哀哉,垂著長長的袖袍接連捶打大腿,哀嚎著喊「完了、完了,煙州一破,外藩兵叩崇都,都城之中守備甲士都已盡數喪在滿紅關,而今之際,我等怕是也要亡了!」
文官哀鴻遍野,他們都跪下去高舉振臂,吶喊著「想我鄭國數百載基業,統御九州,萬民歸心。而今卻要亡國了呀!天呀!先帝呀!你睜開眼看看我鄭國而今於何等地步,祖宗呀!我大鄭國要亡國了呀!!!」
殿中武官無人為首,太尉焦鴻雪戰死不過才短短几天。眼下群龍無首,那些武官沒人限制就生了厭煩氣,一聽這些文官在這裡自唉自棄就破口大罵!
「放你孃的屁!」年輕氣盛的武官當即踏步而出,「想我鄭國先祖以武開國,戈定八方,乾坤之下以獨臂挽狂瀾於既倒!以神武定陰陽於海內!而今未戰,你等窮酸秀才就做婦人態哭哭唧唧,成何體統?!陛下!」
武官單膝跪地,他拱手振臂抱拳,昂聲說:「我鄭國未敗,我武官尚存,臣手中這柄刀還未出鋒斬寇,那鄭國便在我等身後可屹立永存!臣不才,懇請陛下頒旨,集結城西禁軍與城中所有可戰之士,死守崇都,殺敵滅寇!」他側眸冷視一眾怔怔望他的文官,狠聲說,「揚我鄭國威,顯我兵甲無懼死戰!」
文官們齊齊望向劉臺鏡,他們鼻涕眼淚橫流,當中立刻有人膝行走出,他展臂高喊:「武死戰,臣等欽佩。」他看向那年輕武官,眉宇裡現出書生特有地桀驁,他緩緩地沉聲說,「我等文臣不畏死,只盼死而當立千秋,死得其所!但國破家亡之際,我等未必是那哭哭慼慼的可憐人。若將軍戰死沙場,臣,當刎頸相陪,與將軍同赴黃泉水,共飲孟婆湯!」
武官聞言心中頓時激昂萬丈,他轉向文官揖禮,說:「好,那我便與君結為刎頸之交!」
一眾文官都收起悲態,面上皆現出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神情。
「斥候。」劉臺鏡突然出聲,「講,煙州戰情如何?」
斥候喉間滑動嚥了口唾沫,在一眾躊躇的目光環視下,說:「外藩入門州還未到煙州,煙州牧顧遙知急報,城中大壩修繕極高可作城牆抵禦外敵之用,且滿紅
關大將梁封侯於昨日到達城中,已開始著手佈置防守。梁將軍請奏陛下,將崇都中的城西禁軍和可戰之士盡數送往煙州城,共拒外敵!」
所有人都怔住了,滿紅關被大水淹沒,沒想到梁封侯還活著?!
「梁封侯畏戰逃亡,滿紅關失守恐怕皆是他舉措有失所至!」有文官當即諫言,「陛下萬不可輕信此人,說不定他就想騙走城中所有甲士於煙州自保,致崇都於萬劫不復之境!」Z.br>
武官一眾人人蹙眉,對於梁封侯他們還不熟悉,只知道他是繼甄毅死後在滿紅關獨當一面的人物。可現下敵我兵力懸殊,他們也不敢輕易冒進,只能看向劉臺鏡,將最後的決定交出去。
劉臺鏡雙手沉膝,問:「你們不信梁封侯?」
文官一眾都得了氣勢嚎叫起來,吶喊著「不信!」「此人女幹邪!」「宵小之徒!」
一卷血跡斑駁的軍旗被拋撒出去,落在金碧輝煌地大殿上,眾人看著那軍旗上血跡斑斑的歪斜名字和紅戳,當中正寫著梁封侯三個如刀鋒印刻的名字。
「朕信。」
威嚴的嗓音傳徹大殿,眾人抬頭望去時,只聽珠簾地碎撞聲不絕於耳,劉臺鏡的背影沒入後殿。
那繡著五爪金龍的袖袍擺動,在擺動。
絕響震人心。
「快、快!」
煙州那雄偉的大壩上,陳丘生渡步走上城頭,望向佇立在城垛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