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人的面容尤為深刻,似乎和眼前的這人極其相似,只不過更加蒼老,更加消瘦。
「野種。」
「野種。」
那些劍客臨死前嘶啞地念著這兩個字。
「下一步。」
威嚴淡漠的聲音在耳畔迴盪,元吉瞳孔驟縮,他忽然渾身顫慄地掩住了耳朵,似乎為這聲話語懼怕地發抖,呼吸劇烈地喘息起來。
「元吉。」江果發現了元吉的異樣,她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元吉聽著這聲熟悉的話語,可聲音卻像是重疊在山澗裡的迴音,周遭滿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抬起顫動的眼眸,注視著面容柔和且關切的江果,看到的卻是她曾撫摸自己的臉,緩緩地靠近,閉上了眼。
他們曾相擁在一起,在一間溫糜的房間裡。
此刻他丹田裡那顆沉寂許久的道心忽然受到了什麼刺激。緩緩地轉動,微弱的靈力沿著穴道遊走而上,可卻停歇在斷裂的筋脈口。
劇烈的痛疼席捲全身,腦海中的女子那眸裡飽含深深的悲傷。
元吉注視著江果的眸子,那復現的記憶逐漸復甦。從那明亮的眼裡,他看到了明亮的月光,盪漾的湖水,還有那失望悲傷的面容。
那襲紅衣在婆娑的葉影裡泛現,陰影下的那雙眼窩裡淌著晶瑩的淚。
他們隔岸相望。
清風忽起,葉影搖曳,在窸窣的葉聲裡。她緩緩轉身,將那雙深情的眼眸帶進了樹林。
她走了。
這些記憶如回流的浪潮,在頃刻間吞沒了元吉。他慌亂地伸出手在水中劇烈舞動,像是一個將要溺死的斷腸人,依依不捨地探出手企圖去觸及水面的月光。
最終,當記憶的浪潮將他徹底淹沒,他絕望地睜眼望著盪漾在水面上的殘月。任由自己下沉直至湖底,被震起的汙泥掩蓋住身體、面容。
他閉上了眼。
「元吉……」
水中傳來朦朧的呼喚。
「你變了……」
咕嚕嚕,泡沫從嘴角溢位,他似驚醒般地在睜開眼。
「元吉。」江果就近在眼前,那急切地模樣真切地被元吉看清,「你怎麼了?」
元吉眼眸顫慄地注視著江果,從眉眼、鼻子、嘴唇,最後他看向被江果緊握的手。
那溫度分外清晰且柔和,彷彿他從出生到現在不曾有過的溫暖,遠離那裡冰冷和粘稠的鮮血,唯獨只有安全和歸屬。
他忽然展開雙臂抱住了江果,渾身顫抖著。
「我看到你走了。」元吉唇齒抖動,雙眼因恐懼不斷顫動,「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
江果驚疑地抱住他,旋即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安慰:「我不是在這嗎,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元吉抱的更緊了幾分,他抵著江果的肩膀搖頭,彷彿在訴說自己的夢魘:「不,你哪裡也不能去,哪裡也不能!」
他忽然鬆開江果,握住她的手,哀求般地說:「答應我,不要在離開我,永遠不要。」
那神情令江果動容,她連忙點頭安慰:「我哪裡也不去,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