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的張媗沒想到自己的氣勢竟壓不住比女兒還年輕的藍眸女子,於客位首席落座的那人,雖表情淡淡,氣勢卻隱隱比自己還略高一籌。
張蘿說楚少主甚是霸道高傲,她過來後也確實對自己不夠尊敬,竟然只是微微拱手見禮,連晚輩應有的躬身都沒有半分。
鑑於此,她便更想壓壓她的狂傲之氣,不曾想,對方不但氣勢內斂,且能在內斂中高自己一頭,這讓她心下不由微凜。
張蘿對自己的母親多少有些瞭解,卻似沒看見兩人間的暗中交鋒,輕咳一聲道:“母親,楚少主雖為人低調,滿身本事卻是實實在在的,市面上的晉幻藥液和衝靈丹,皆出自她手。她不僅堪稱當世煉丹大師,醫術也甚是了得,別人診不出的疑難雜症,到了她手裡,皆是一診即準,藥到病除。”
楚晗對她不遺餘力的吹捧反應淡淡,瞥她一眼道:“張掌門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吧,我們還有要事,耽擱不得。”
張媗的臉頓時黑了黑,張蘿連忙賠笑道:“母親,楚少主在準備迎親大事,確實繁瑣費時得很。”
張媗眼簾微闔,再睜開時,才看向楚晗:“我的確有事要請教楚少主。”
楚晗心道,肯拿百斤重元玄鐵來換一個問題,你能沒事請教麼?張蘿雖然詞句委婉動聽,未敢將你的原話轉述,我卻是知曉的。
不過,她心說歸心說,面上卻不答話,只微微點頭。
這態度,令張媗胸中再次鬱結,張蘿忙道:“母親你有什麼話儘管直接問,冷麵寡語只是楚少主的表相,其實她這個人最是俠義熱腸,但凡能幫上的,她都不會袖手旁觀,但凡她知曉的,也從來都是知無不言。”
楚晗淡淡瞥她一眼,張蘿剛賠笑,母親也向她投來一道異樣的目光,使她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閉嘴不再吭聲。
“既如此,那我就問了,”張媗道,“我想請教楚少主的,是關於截氣指的事。請問這種指法,有沒有可能對嬰兒施展?嬰兒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而立即死去?”
楚晗淡聲道:“可以。”
張媗只覺腦子裡轟的一聲,炸了般嗡嗡直響。
楚晗道:“截氣指只是讓人漸漸虛弱,從而縮短壽命,早夭早逝,並非令人馬上斃命,自然是什麼人都可施展。”
“那……”張媗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微顫,“若是剛出生的嬰兒被……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症狀?”
“有,”簡單的一個字,卻讓張蘿看到母親的手微顫著緊握起來,然後聽楚晗繼續道,“因為下手太早,給人的感覺便是嬰孩先天不足,以為虛弱是從爹胎裡帶出來的、不能習武也是由虛弱引發,而不是像張㜴這樣從可以習武變成無法習武、容易引起親人的懷疑,從而盡力求醫問藥查詢病因。”
張媗的眼睛已經紅了,表情就像一頭受傷的猛獅瘦狼:“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母親,”張蘿被嚇著了,“您、您怎麼了?”
張媗的拳頭捏得咔咔響,半晌才閉眼深吸一口氣,自己緩緩平靜下來:“張媗再請教楚少主一句,這截氣指是何門何派所創?楚少主能否詳細告知它的淵源和現狀?”
楚晗站起身,走向殿外:“找到謀害張㜴的兇手,你想知道的答案,便都能找到。”說罷,不顧有些愕然的張媗,徑自跨出殿門,“夫郎正盼著本尊儘快上門迎娶,今日就不奉陪了,張掌門留步。”
張蘿雖有一肚子話想問母親,張媗也想就查出兇手與長女詳談,卻都因楚晗的拍屁股走人而面面相覷後,暫時中斷此次談話。
雖然三位貴客都不餓,吳偢還是端上一桌自己親手烹製的美味菜餚,包括方才未來得及喝的本土烏雞湯。
飯後,神皇至尊不留宿,張蘿妻夫二人也不敢強留,只是備上足足幾馬車的禮品,包括翻了一倍的兩百斤重元玄鐵。
欒曉桑留下的廝奴阿進一看,拔腿就往外溜,跟被追急了的兔子似的趕緊跑回去給自家主子報信。
楚晗瞟了眼能裝幾馬車的東西,擺擺手道:“你當本尊是打劫的不成?”
眾人都輕笑起來,張蘿道:“知道楚少主什麼都不缺,就是一點小小心意而已。”
“你這小小心意,就是儲物袋也裝不下,”楚晗淡笑直言,“這樣吧,你們去碧霄宮喝喜酒時帶過去,免得我費事。”
這令人無語的懶人懶話,張蘿卻是忙不迭地連聲答應,畢竟她不僅能將㜴兒診治好,以後若找機會常走動,說不定還能成為㜴兒的堅實後盾。就算自己心智不足,鬥不過幾個妹妹,暫失繼承,但若㜴兒有神皇撐腰,將來也不怕搶不回掌門之位。
這倒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而是三妹如此陰狠,其她幾個妹妹也不知暗地裡會有多手辣,她怕自己以一敵五玩不過,總要預防著留條後路,起碼在有條件時為女兒多留幾個後手。
汩渢上前低聲道:“少主,欒曉桑那裡,您還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