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略一思量,神情複雜起來,轉而臉色更加陰沉:
“你是當年柳當家的身邊那個小孩?”
風千陌沒料到邱山能看透他的身份,他當年實在太小,本以為該是毫不起眼的。那時的記憶,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但既然被說出跟腳,風千陌也不會藏掖,點點頭:
“是的。”
邱山目光陰冷,盯著風千陌:
“你今日包庇國師府刺客,不怕丟了柳當家的臉?”
風千陌搖搖頭:
“千陌已不在萬軍山下,師從……”風千陌微微一頓,繼續道:
“不,現在只是散修。一切行事,與萬軍山無關,僅僅代表風千陌一個人。”
邱山強忍住一刀滅了二人了事的衝動,緊握刀柄,怒道:
“你知道國師府刺客在鎮北轄境代表什麼?!這些年,死在國師府刺客手下的官府、江湖俊彥有多少,你風千陌不清楚?!只因她是你的妹妹,便不必受罰?哪怕柳當家親身站在這裡,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風千陌早就清楚這樣一意孤行的後果。長出一口氣:
“前輩,風千陌此生只有一個親人。自千陌記事學武以來,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她。
千陌這麼多年來,運功行氣,一日不輟,為的就是有一天,遇到今日這樣的情況,能不顧一切為沫羽爭得哪怕一絲一毫的生機。”
只是終歸與設想有些出入——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更想不到,與自己為敵的,不是國師府,而是鎮北王府。當然,這些話,也沒說出口的必要了。
他風千陌此時就是不忠不孝,沒有狡辯的餘地。
邱山面露痛苦,有些恨鐵不成鋼:“連門主當年都覺得你頗有靈氣,怎麼今日成了這樣一個不分事理的?我今日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將這女子交給我,你依舊能得到秋水派的禮遇,到時我與你一同再為她求情,只要她有心悔改,便從輕發落,如何?”
令邱山暴跳如雷的是,風千陌沒有絲毫猶豫便搖了搖頭。隨後滿口胡言更是讓邱山覺得無可救藥:
“她現在沒有悔改心思的,我能看的清楚。”
“那留她作甚?!”
邱山再也不願多費口舌,一柄闊大巨刀直接呼嘯劈來。
風千陌沒有像他原本說的那樣,做什麼一換一的傻事。硬著頭皮,前衝三步,手持一把桃木劍硬是吃了這一擊。
風千陌的木劍在那巨刀之下,像是孩子的玩具一般。刀劍相擊,他本人更像是與大人角力的孩童,瞬間被擊退。
一步,兩步,三步,四……
風千陌最後一步已經懸空,但那股呼嘯氣勁之下,他硬是將那一步踏了回來。原地站定,一步未退,風千陌已是七竅有血跡的慘淡光景。
邱山還是有些不忍,那一刀,他自然是留了力的:
“這麼多年,還是入品巔峰?可惜了上好的資質!打法也是蠢得不可救藥!”
明明多退幾步,便會好受許多,何必逞那一口氣?而且邱山也看得出,風千陌舊傷未愈,不然不會連他格外留力的一擊都接不下。
風千陌也不反駁,活動了一下握劍的右手,眼神還是始終盯著邱山,隨時準備再接一刀。
“你,何必呢?”風沫羽的聲音傳出,依舊冰冷,但終歸有了些不同的情感。她並不怕死,反而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境地之中,讓她更加難受。
風千陌一怔,回頭望向風沫羽,這麼多天第一次嘴角勾起:
“哥哥和妹妹不一樣的,妹妹可以滿口謊話,哥哥不行的。說到了,便要做到。”
風沫羽有些煩躁,乾脆別過頭去不再插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總之整個人都亂得很。
周矩現在是一頭霧水,忽然有些同情那青衫少年——這是要把命都交代在這了?於是他沒頭沒腦來了一句:“師叔,要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