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飄飄，寒風蕭瑟，紫峰城的冬天，似乎比往昔來得要早了許多。
紫峰城一角，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裡，最靠近角落的一個小方桌上、楚天策和端木明月對面而坐，面前是翻滾著熱氣和濃香的羊肉爐，溫在熱水杯裡的瓷壺裡、彌散著辛辣的酒香。
幾個月來，紫峰城的局勢已經徹底穩固下來，只是壓抑的氛圍，仍舊籠罩在紫峰城，大大小小的茶樓酒肆、瓦舍勾欄，這一個個醉生夢死的地方，倒是愈發熱鬧起來。雖然防禦大陣已經徹底完成，然而這種朝不保夕的恐懼感，卻是讓無數武者、徹底醉心於享受生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隨時都有可能城破身死，自然少有人還願意勤修苦練、勇猛精進。
畢竟絕大多數武者，只是天賦平平的普通人，從來都沒有愈挫愈勇、逆勢崛起、一往無前的橋段。
“紫珊還在閉關嗎？”
楚天策給端木明月倒了一杯酒，旋即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
與其說是酒杯，更像是一個土黃色的小碗，碗沿還有些微的裂痕，倒是與渾濁的酒色相得益彰。
“距離神罡境後期，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最多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這家酒館，我和二丫頭小時候偶爾會來，這裡地處偏僻、沒有人認識我們姐妹，反倒是有種莫名的輕鬆，不過聽聞七八年前，這裡的老闆就已經更換，羊肉爐尚在、味道卻是不復往昔。”
端木明月端起酒杯、微微示意、旋即一飲而盡。
辛辣而苦澀的味道、甚至不能算是酒香，直貫胸腹。
這種窮苦人常見的濁酒，只求辛辣、並不醇香，然而端木明月、卻有些甘之如飴的樣子。
以端木明月的身份，珍饈美味、唾手可得，倒是這種遁出世間、沉靜安寧的氣息，極難尋覓。
“一兩個月的時間……確定一下計劃，我會全力助你。”
楚天策同樣一飲而盡，眼底同樣掠過一絲恍惚。
這樣的濁酒，在奎星城頗為常見，倒是這五六年來，絕少這般沉靜的片刻。
只是這恍惚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便是深深的擔憂。
端木紫珊性情外柔內剛，一旦決定的事情、生死不避。
“你已經知道了？你怎麼可能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端木明月神色陡然變得凌厲無比，眼底突兀的驚詫霎時間化作霸道的殺意，驟然升騰。
秘境兇險無比，她並不願楚天策陪她冒險，所以一直沒有直言相告。
約在此地，其實是有了最後一酌的味道。
“這個小酒館，鐫刻著大小姐和紫珊少年時安閒恬淡的歲月，約我在此，想來已經抱了置之死地的決然，至於能不能火中取栗、向死而生、其實你也沒有把握。說實話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但卻可以感到你心靈的波動，這件事，我會全力助你。”
楚天策再次給端木明月和自己斟滿濁酒，招呼小廝又上了一壺，隨意夾起一塊羊肉，塞入口中。
羊肉切得很大，燉得卻頗為軟糯，一口咬下、濃香混雜著割喉般的烈酒，別有一番風味。
端木明月端起酒杯，絕美的面龐被遮住大半，只剩下一雙如秋水般深沉溫潤的眼瞳，深深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