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發生的便是兩個人的抉擇,薇婭想要繼續尋找下去,畢竟尋母心切;可大飛不同意,他覺得始終在冰原和草原交接地帶找尋十分不安全,而且補給得不到保障,沒有吃食兩個人扛不了三五天。
不管年幼的薇婭怎麼哭鬧,大飛始終堅持己見,甚至把這丫頭扛在肩膀上邁步狂奔。不過,現在讓周宇回頭想一想,如果是他也會採取跟大飛相同的做法,畢竟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這荒山野嶺、冰天雪地的,誰知道潛藏著什麼樣的危險和兇獸。
兩個人沿著地圖一路南下,終於在躲避了一次又一次蠻族和水王軍的截殺之後抵達了最近的大城市——北部要塞琳琅城。
彼時,正值水王軍大舉清繳所謂前朝餘孽之時,長生軍、奴隸兵、不肯宣誓效忠者、異教徒一律被扣上這頂大帽子,丟入熔爐活活燒死。經過了大半個月的風餐露宿和晝伏夜出,躲過層層包圍、死裡逃生活著抵達北部要塞,大飛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創造的神績。
然而,混入城中的二人並沒過上兩天安生日子,本以為休整好了以後繼續上來,直接趕往醉花城,把薇婭交到霏琳娜手裡。這是周宇最終極的囑託,若是不能夠找到巴旦村或者那裡出了意外,就去找霏琳娜。
大都督相信,只要報上自己的名頭,霏琳娜一定會善待二人。可誰成想,琳琅城的大主事正在滿城滿地界徵兵,北部大陸所有男丁,只要是二十到六十歲,沒病沒災、有手有腳的,一概要入伍參軍,為“國”效命。
大飛再機靈,幸運女神再眷顧於他也沒躲過這一次的劫難。在出城還不到三十里地的淺灘裡,大飛和薇婭被逮了個正著。好在大飛事先把頭髮剃了,臉上的刺青非常有助於他偽裝成為奴隸。
人家掃地軍,也就是地毯式搜尋男丁的部隊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淪落草野的孤男寡孩兒擒獲了,好在那些人大多也是被脅迫的本地人士,一看薇婭是個孩子還是發了善心的,把她放了。
至於大飛就沒那麼好命了,他被像豬玀一樣捆了個結實,丟在掃地軍捕人的大籠子裡,與其他十幾個同期被捕的男丁一同被押送去了遠方。
至於去了哪裡,薇婭也不清楚。而關於大飛的死活,薇婭依舊不得而知。
接下來的故事,就進入了小薇婭的獨唱。她孤獨地流浪,碰到什麼吃什麼,沒有吃的就拔草根、扒樹皮,渴了喝小溪水,困了就在樹杈上睡覺。從小在冰原上長大,薇婭的攀爬能力那是一流的。
直到有一個偶然的機會,她路遇被水王軍屠戮殆盡的一個村莊,村莊不遠處的山坳裡藏了十幾個孩子。那是大人們在淪陷的最後一刻藏起來的血脈,因為人們知道只要孩子活著就有希望,沒有了孩子索拉西亞就是死亡之地。
薇婭把這些孩子編排起來,因著自己的強悍和獨立生存能力傲視群孩兒,所以被推舉成為老大。他們四處尋找還存活著的孩子,到處解救被綁架的婦孺。即便起初大部分時間是失敗的,甚至還多有損傷。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歷練過後,童子軍們成長了。
他們摸索出一套別具一格、獨當一面的作戰手法。對待無頭騎士怎麼打、對待衝潭軍怎麼打、對待平陽軍怎麼打,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所用之計謀、之攻略、之戰術、之武器,無所不用其極、腦洞大開。
對於孩子來說,最可貴的地方在於他們沒有禁忌。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礙他們想象力的擴散和創新能力的蔓延,一個成年軍人、軍官或許會受到很多戰鬥經驗的束縛,這些在童子軍身上看不到,也形成不了掣肘。
他們是全新的一個隊伍,有著屬於自己的奇特屬性,不可複製、光怪陸離。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不是你教我的嗎?”
“我教你的,薇婭?我怎麼教你的?”
“我跟你在杜班西亞流亡了一整年。在這期間,薇婭明白了很多道理。雖然、雖然你嫌棄我小,嫌棄我什麼都不懂,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讓你看一看,其實我可以的。”
這句話說得周宇很揪心,心頭一緊一緊,彷彿被一隻鐵手攥了一下,生生地疼。
“在杜班西亞,你為了保護我不惜跟狼女、墮落先生甚至柔蜻開戰;為了保護我不惜忍著遍體鱗傷,徒步上百里尋找哪怕一口吃的;甚至最後送走我,我知道你也是為了讓我活下來。”
大都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閉上眼睛把雙手蓋在臉上。
“既然你知道這些,還搞這些做什麼?你把這些孩子都聚過來,你有把握養活他們嘛?算了,不說養活,你有把握讓他們存活下來嗎?”
周宇越說越大聲,到最後幾乎是嚷嚷了起來。他的心裡的確有很多不解,孩子的世界有太多與成人世界迥然相反的東西,無論怎麼搬、怎麼扭得到的都是無力感回饋。
“存活下來?正是因為我們在這裡團結著,我們才活了下來。你忘了,卡尼?當初在風輪上你是怎麼說的?”
“我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