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淵雙眼圓睜,一股強大的真氣從體內流出,他以潛龍劍代替逸塵劍,使出了潛龍劍法,御足真氣往蛇腹刺去。
這隻巴蛇大概還沉浸在剛剛吞嚥食物的饜足趕裡,反應不及,伴著一聲刺啦的皮肉劃開之聲,那蛇腹從脖頸處被潛龍劍劃出一道深長而血腥的口子,就像是一條在案板上被刀法極快的廚子解剖的魚,那蛇後知後覺地往前遊動了幾下,才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一條赤.裸著器官的剖腹蛇,心不甘情不願地扭動著身體,瀾淵又是一劍下去,釘在了巴蛇七寸處,那蛇掙扎了幾下,才徹底停止了動作。
而風芷凌,裹著巴蛇腹部的粘液,從破開的血肉中滾了出來,猛烈地咳嗽著。
瀾淵衝了過去,風芷凌連忙喘著粗氣制止道:“別過來!我沒事,我……太臭了,你別過來。”
瀾淵停在原地,看著風芷凌慢慢地站起來,想遠離蛇屍,往溪流邊走過去。
此時的瀾淵已經顧不上風芷凌的阻止,他一手握著帶血的潛龍劍,快步過去扶起風芷凌,抱著她御氣離開了巴蛇的屍體幾百米遠,直到看不到那蛇也聞不到那蛇的氣息,才將她放在了溪水邊。
風芷凌本想推開他,可是發現沒有用,便不再掙扎,等他鬆開手,才不顧身上的傷痛立即衝進了冷冷的溪水中。
她記得十二歲那一年,瀾淵送給她的仙鶴被她欺負的飛走了,她為了找仙鶴,掉進了太乙後山的一個蛇窩,被幾十條毒蛇圍攻,被咬傷了三五處,幸虧瀾淵及時趕來救了她,從此她便極其害怕蛇形類動物。
剛才的被蛇吞入腹中的一幕已經讓她失去了思考,她差點在蛇腹窒息而死,以為自己此生就此草草結束了,那一霎那間許許多多的想法湧向她的腦海,她迅速地回顧完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忍不住自問臨死之際還有什麼人生遺憾,那一刻她只有一個最強烈的想法,就是能回到瀾淵身邊,緊緊擁抱著他,告訴他自己永遠愛他,然後死在他懷裡,那她這一生也就滿足了。
然而等到重獲新生時,她所愛就在她身邊,她卻本能的逃離了。
溪水有淺至深,她走到剛好沒到半胸的深度,就著清水從頭到腳使勁地搓著身上黏膩的東西,將恐懼與痛苦全都化成了無窮的力氣,釋放在自己身上。
瀾淵也默默地走進了溪水中,他身上也漸了不少血液粘液,自己在一旁安靜地洗著。
忽然聽得撕拉一聲響,風芷凌的衣服被自己的大力搓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從左肩到肋下,裡外兩件衣服都撕開了。
“……”風芷凌緩緩地走到淺一點的溪水處,蹲在了水中,手足無措。這荒郊野外,哪裡來的衣服?她還穿著封尊大典上的紫色衣衫,只是沒有外袍,乾坤袖中也沒有準備換洗的衣物。
正鬱悶間,一件寬大的外袍從後面裹住了自己,她扭頭看著俯首的瀾淵,兩人的氣息貼的很近,風芷凌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謝謝。”風芷凌忙轉回頭,接過衣裳,又不小心碰到瀾淵的手指,忙像被燙到一般彈開了,忙亂地將自己的兩隻手臂伸進那大大的袖子裡,起身將外袍裹了裹。
“我……洗乾淨了,先上岸了。”風芷凌踩著緩緩流動的水往岸邊走去,瀾淵卻一把拉住了她。
“為什麼選擇凌霄?”瀾淵冷不丁的將這句卡在胸口已久的話問了出來,“是因為生我的氣,以為我在寒武洞中刺傷了你嗎?”
風芷凌的嘴唇動了動,半晌,才說道:“你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義?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以的,”瀾淵迫不及待地回答道,聲音有些顫抖,“可以的,凌兒,只要……”
“可我不是凌兒了,”風芷凌低聲道,“我……對不起,大師兄。”
風芷凌回頭用右手掰開了瀾淵捏著自己左手臂的手指,繼續往岸邊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像是給自己的心臟楔進一個釘子,似乎是在修復上面的裂痕,卻承受著每一個釘孔的刺痛。
瀾淵定在原地,如同一塊釘在水中的腐木。
他多希望她會說,師兄,我從未選擇凌霄,我是被迫的;師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我沒有殺人,沒有想過要當魔界女尊……
可是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對不起。
他最不想最不敢聽到的三個字。
潛龍劍在他的手中流過一道暗色的光,他的眼神漸漸從失意恢復成一如往常的清冷。
*
風芷凌上岸後孤身往密林中走去,沒有要等瀾淵的意思。
她的步伐沉重而又堅定,思緒矛盾而又清明。
她中連心咒之後,記憶是模糊而斷續的,她和凌霄到底發生到哪一步,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連心咒……呵。若不是自己曾經在封仙卷中看到過這個咒法,她差點要以為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地愛上了凌霄,心甘情願地聽從他的安排、當上了魔界女尊、滅了賀山派。
正是太乙山的火銅鼎之刑,讓她遭受血液炙烤和冰凍的交替折磨之時,也開啟她體內的某種東西,讓她突然清醒了起來。
原來人處在極致的痛苦時,頭腦會變得極致的清醒,那一刻封仙卷裡面關於咒術篇的所有文字都浮現在她腦海,她從記憶的海洋中找到的關於連心咒的文字,才明白了原來自己還沒有真正墮落。
那一刻她恨極了凌霄,卻又突然意識到凌霄能做出那麼越界的事,似乎也超出了他平時的行事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