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來,她把魔界當成自己憎惡的仇敵,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自己竟住在了天魔宮,叫曾經的魔尊練明煊父親,叫當今魔界尊主舅舅。
換作從前,她一定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仙門叛徒。
可是,她從前認為的那個無惡不作的魔頭練明煊,現在對她只有單純的關愛與溫情,還替她救了她大師兄;甚至他曾經之所以殺人作惡,都可能是因為被人陷害而造成。
自薊城回來,風芷凌修煉加倍的勤勉,每日除了睡覺和吃飯,她都在練功。
連對她大師兄的思念,也都淡忘了幾分。
凌霄見她如此瘋狂的修煉,心有不忍,勸她不要過於心急,以免根基不穩,心神渙散,走火入魔。
她哪裡聽得進去,只覺得自己白白浪費了十幾年的大好光陰,恨不能一日內全給補回來。
這一日是四月十一,正是風芷凌的生日。
風芷凌上午在乘鸞殿的院子裡練功,凌霄已經將第一部魔經的心訣全部交給了她,剩下的就靠她自己領悟和多加練習了。
凌霄不知何時站在了乘鸞殿東側的屋簷上,揹著太陽,靜靜地看風芷凌練功。
風芷凌正在練習以內丹之氣驅使七絕綾,白綾在她右手裡前刺、左右橫掃,都有模有樣了。可是一進入更難的招數,白綾就開始不聽話,在她手臂上繞來繞去,有時候還會不小心纏住自己,把自己裹成一個發著七彩光的蠶繭。
風芷凌練著練著,開始和白綾較勁,白綾越是難擺佈,她越是咬牙切齒地反覆嘗試,口中還唸唸有詞:“小白,你要是再敢纏我,我就把你剪成手絹!”
“七絕綾可不是隨意能剪開的。”
風芷凌被房頂上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你站那兒多久了?我怎麼毫無察覺?”
“小羽凰,我要是輕易被你察覺了,怎麼能屠得了太乙門,練得了扼魂鐧?”
凌霄從屋簷上落在院子裡,走到風芷凌身邊,左手一碰輕輕解開了又把風芷凌雙臂纏住的七絕綾,從身*住她的左右手,道:“七絕綾並不比普通兵刃,蠻力是沒有辦法讓它聽話的。起步時雙腳開啟,站穩腳跟,”凌霄用左腳從後面輕輕將她的左腳分開一些,“氣運丹田,凝神靜氣,然後,將你的真氣從丹田運至你的右手,白綾自然會隨著你的真氣變化而變化……別看我,腳步別亂動。”
風芷凌本來想趁凌霄不注意,乘機踩上凌霄幾腳,卻被凌霄從身後穩穩的卡住了雙腿——她幾乎完全沒有自主權,只能隨著凌霄的動作前後左右的操控著手中的白綾。
“控制真氣的強弱變化,手中白綾的攻擊力也會跟著強弱變化。一味的猛力進攻,只會讓你白白耗費真氣;太過小心翼翼,那麼你的攻擊力度也會綿軟無力,毫無殺傷性。你要時刻觀察對手,對手強攻,你可示弱;對手大意時,你便全力出擊,直擊對方的要害。任何的慌亂、焦急,只會讓對手抓住進攻你的機會。”
風芷凌知道自己在凌霄手裡,不過是一隻螞蟻落在了大象手中,偷襲是一個可笑的壞主意。
她乾脆認真地聽凌霄的講解,全身心地感受凌霄給她輸送的真氣在她體內流動,隨著凌霄握著她手腕力度變化而變化,或收斂,或外放,周遊自如,而七絕綾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變得極其的聽話起來。
若不是凌霄將真氣輸送給她,兩人真氣相通,她絕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
而這種操控自如的感覺,她竟有點迷戀上了。
——如果我一天,我能和凌霄一樣厲害……那我就能為師父和瀾音他們報仇,我就可以抓到韓深,查清當年仙魔大戰的前因後果……
可是,凌霄的修為程度,她就算是勤學苦練,又要多久才能達到呢?十年?二十年?還是更久?
“你又走神了。”凌霄在她耳邊說道。
“是,舅舅。”風芷凌趕緊收回思緒,改了稱呼——沒辦法,與他的實力天差地別,往後有求於他的地方還多著呢。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這就像猛獸捕捉獵物一樣,氣沉丹田,時刻凝神,趁其不備,攻其要害。若敵強我弱,則以弱示之,引君入甕,再一擊殺之。”
“嗯,還算是不錯。”凌霄讚道,他的聲音沉穩又溫和,卻好似沒有更多的情緒,“我們來試試更難的。”
凌霄抓著風芷凌的右手突然一甩力,將白綾脫手,擲向了空中,白綾瞬間彎彎曲曲地順勢飄開,隨著他們兩人手中的真氣走向而前後左右的刺、纏、帶、收。
凌霄道:“別走神,繼續運氣,試著用手中的真氣去控制七絕綾。”
凌霄說完,鬆開了她。
風芷凌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一空,被抽走了什麼似的,手中的真氣陡然變弱,她心裡有一陣慌亂,但連忙凝住真氣,盡力控制白綾繼續按照她的意志去運動,卻見白綾在空中左右飄動了幾下,便輕飄飄地落了下來,懸在了離地半尺的地方——她失敗了。
“為什麼?”她不解。
“隔空取物,已經很難,若想隔空控制自己的兵刃,則難上加難。不只需要你和兵刃之間的熟悉和默契,也需要你有足夠強的內力修為。”凌霄道。
“你是說我兩樣都不具備?我偏不信我做不到。”風芷凌不甘失敗,便依照凌霄剛才提到的心法,將真氣重新匯聚手中,試圖將白綾隔空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