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芷凌猛然睜開雙眼,奇異的紅色瞳仁泛著血染的光。她眉頭緊鎖,呼吸急促,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胸口的薄毯,眼角鬢邊不自覺地淌出兩行眼淚。一種難言的痛楚從五臟六腑蔓延至全身,肆虐著她的每一寸骨肉。
良久,放佛神識被打散後重新拼合,她慢慢地平息喘息,開始觀察自己身處何地。
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在一間陌生的房屋內。
門窗緊閉著,白光從門窗的縫隙中刺入,昏暗的房屋暈著一層朦朧的光影。房屋陳設素雅,菸灰色床幔攏在兩側,床頭不遠處的案几上燻著不知什麼香,只燻得她頭昏腦脹。
我還沒死?是她第一個念頭。
她掀開被褥,試圖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難以支撐。嘗試了數次,她終於起身,發現自己僅穿著一身薄薄的紅色中衣,輕透的布料襯出了她嬌小的體型,豔紅色的長髮散亂地垂落在胸前。
這不是我的衣服,她想。
她下意識雙手環抱自己,輕輕的落地,走到門口,開啟了房門。
清冷的空氣夾著微弱的陽光迎面襲來,她打了個寒噤,看見屋內有件寶藍色白毛領大氅,便回身取來披裹在身上。
這件毛領大氅又大又長,長度拖地一尺有餘,大小估計可以裝下兩個她,應該是男子穿的。
走出房門,她看到一個四合院子,院內擺放著一組石桌椅,院子一角歪長著三棵梅花樹。
院內空無一人。四面的房間佈局奇特,分辨不出哪裡是進出的大門。
狐疑之間,一個身材頗為高挑、長相明豔的年輕女子從院子右側的一扇小門推門而入,看了她一眼,不辯喜怒地說道:“你終於醒了。”
這女子言語動作間,冷漠中透出些仙道之氣,身穿紫衣,看著二十歲左右的外貌,但不知實際芳齡幾何。
“你好,這位仙師,請問,這是什麼地方?”風芷凌支悠著身體上前問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紅衣女子手握一個香盒,走向風芷凌躺過的房間,不緊不慢地說:“我來幫你添香。你的問題,我師父回來後,自會回答你。”
說完女子走進房間,不一會便出門來,往來時的那扇門走去,臨出門時又說了一句:“你不要在此亂走動。”
然後出了門,走了。
風芷凌疑惑未解,見到活人,她當然不會放過,於是跟了過去。
她雙手將門開啟,腳步邁了出去——當意識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雙腳突然踏空,身體猛然失重下墜,腳底下居然是萬丈懸崖。
風芷凌驚嚇中第一反應是想罵人。是誰把房子建在懸崖邊上的?這麼做是為了方便自殺嗎?剛才那個人去哪兒了?
難道,我剛活過來,又要死回去?
寒風颳過她的臉,毛領大氅飄了出去,她乾脆閉上眼睛,任憑身體跌落。
也好。死就死吧。反正自己也早該死了。
一隻溫暖有力的手臂突然從她腰間穿過,將她攬入懷中,溫熱的體溫透過她單薄的中衣,從細腰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猛的睜開雙眼,與一雙如畫眉眼,倉惶對視。
那人抱起她,又飛身將飄在空中的大氅一手撈起,裹在她身上,御氣上升,腳尖輕點落地,回到了剛才跌落的門口。
風芷凌踩到實地後,才發現,自己的身形高度,和那人的差距有點大。她必須仰頭才能看到他的臉,還不如他的肩膀高。
“小傢伙,昏迷了七天,剛醒就跳崖,這麼不想活啊?”男子挑起嘴角,“有什麼想不開的?——我這件大氅,可是我最喜歡的了,很名貴的呢,要是和你一起殉葬去了,我怕是會很心痛的。”
風芷凌剛才還在驚嚇絕望與無謂生死間掙扎,元神尚在恍惚,只聽得這人說話頗有些戲謔不正經,語氣中也不知是勸慰還是責怪。但那隻手倒是摟的緊緊的,勒的風芷凌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收回神識,輕輕掙開那人的懷抱,那人也輕巧自然地鬆手。
她問道:“我昏迷七天了?”
“可不是嗎。”那人道,“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又要自殺,唉,早知道就不該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