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之夜,落梅山上一片燈火通明。
漫山遍野的梅花樹都掛滿了彩色花燈,粉紅梅花映著溫煦燭火更顯眼裡,無數身著喜慶服飾的漠北城百姓用過晚飯之後,便提著五彩花燈沿著山路蜿蜒而上,宛若一道五彩河流逆流而上,往梅園廣場交匯。
梅園廣場上燈火輝煌,流光溢彩,中央處搭起了一株巨大燈樹,形式參天古木,高達二十丈,僅比大殿低上一分,燈樹分為九枝延伸,其上花燈千盞,相映成輝,彷彿在漫天星河中燒了一把大火,映得夜空一片火紅,仿若晚霞。
廣場旁有河流淌,不少百姓手摺蓮花燈,點燭放燈,許願祈福,不多時,數百盞蓮花燈順流而下,水面一片霞光閃爍,似星河灌入其中,隨波逐流。
今夜匯聚梅園廣場的百姓不下萬人,競猜燈謎,燃放煙花爆竹共慶佳節,場間鑼鼓鞭炮齊鳴,人影燈光相融,熱鬧非凡。
林天婉與陳老夫婦流連燈海之中,四處觀賞,笑靨如花。
在她身旁,還有身著大紅長衫,手執摺扇的張文成。
元宵燈會素來是青年男女約會聖地,張文成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大好機會,早早地就出現在林天婉的身邊。
為了不讓林天婉擔心,林天養並未將張文成的所作所為告之,是以在林天婉心中,張文成還是儒雅公子的翩翩形象。
“天婉,此乃你我第一次共賞花燈,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刻。”張文成一臉真誠。
林天婉聞言一笑,說道:“以往忙於生計,多年來都只能謝絕公子美意,此番若不是天養參加梅園畫會,想來今年還是如此。”
這十年間,每逢元宵燈會張文成必定前來邀約,只是為了擔起支撐林家重任,培養林天養,林天婉連摯愛的琴道都捨棄了,自然無心賞燈,所以從未答應過他的邀約。
見她提起林天養,張文成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一下,勉力笑道:“天養此番可真是一鳴驚人,竟是一舉奪下臨摹考核頭名,我真是為你們感到高興。”
“多謝公子美意,不過天養雖有長進,但近來也變得有些胡鬧起來,此番在公子賭坊中下注的二萬兩還請公子不要介懷,”林天婉皺了下眉頭,頗有歉意:“若天養真能有幸成為梅園十傑,我定讓他將贏來的銀錢還給公子。”
“無妨,天養此舉也是為了減輕你的負擔,我豈會介懷?”張文成言語得體,心中卻是冷笑不止:“有我張家全力阻擾,他還能成梅園十傑?”
月上樹梢,圓滿如盤,廣場上九聲禮炮轟鳴,所有百姓立時退讓兩旁,讓出中間那條寬闊大道。
入榜考生的花燈即將入場了。
大殿前擺放著三套黑木高案,梅園三老端坐其上,宣佈第二場考核正式開始。
入口處有護衛把守,齊聲高喝:“考生花燈入場,第一位,北風畫館!”
隨著此起彼伏的呼聲,入榜考生所在的畫館陸續推著花燈入場,絢爛多彩的花燈如流水般在眾人眼前出現。
大部分畫館的花燈都是中規中矩,造型普通,只在花燈外皮之上精心繪製了不同畫作,雖賞心悅目,但缺乏了幾分靈性,但也有不少畫館的花燈造型奇特,顯是出自手藝精湛的工匠之手,一出場就贏得滿堂喝彩。
這些花燈,幾乎都是張文成請來的制燈工匠所制。
五花八門的花燈中,有奢華大氣的紅木宮燈,有素雅恬靜的竹編花籃燈,有五彩斑斕的分層六角燈,還有許多寓意祈福安康,年年有餘的特種花燈,種類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這些特種花燈極為搶眼,每有一盞特種花燈在眼前走過,便會引得兩側百姓爆發出最強烈的歡呼,喝彩不止。
其中一盞孩童抱著金元寶穩坐錦鯉之上的特種花燈更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不少孩童已經按捺不住心中激動,使勁拖著家長便要往這盞花燈奔去。
“哼,就青江畫館那群廢物,能做出什麼花燈來與我請來的這些師傅相比?”張文成看著不斷歡呼喝彩的百姓,很是滿意他們的反應,得意非常地開始搖動手中摺扇。
不過當葉秋的花燈入場時,他忍不住驚了一下,還未搖動幾下的摺扇戛然而止。
葉秋的花燈是一盞白色圓燈,除了個頭大寫意外,與尋常花燈看起來別無二致,至於其上繪製的精緻畫作,張文成已沒有心思去欣賞,面色一片發黑。
“這不識抬舉的葉秋,居然沒用我請的制燈大師與上等材料,簡直愚蠢!”張文成氣得直咬牙,眾多考生之中當屬葉秋實力最強,所以他在葉秋身上也是下了最大的本錢,結果沒想到葉秋居然通通棄之不用。
葉秋沒有察覺到他暗中陰毒的目光,神色平靜地與同學推著花燈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