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際已慢慢浮起魚肚般的白色,預告著黎明過後將要取代黑夜的白天正在來臨。寒風依然刺骨,六十名禁衛整齊的步伐,打破了應有的寂靜,似乎也將其他人的腳步聲所掩蓋。除了陸宇與信陵群、龍陽君三人騎馬在最前面之外,二十名武士以及數名婢女、雜役均跟在魏明姬的馬車之後。不過陸宇得知,在王宮北門外有二十匹馬正等待著這群武士,因為在宮中除了特許之外,不準騎馬,故他們必須在出了王宮之後才能上馬同行。而那六十名禁衛的待遇想比之下差了一些,此次邯鄲之行,他們只能以自己的雙腳作為交通工具了。
半個時辰之後,整個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染成白色,也照亮了大地。
陸宇終於等到這一天的來臨了。
魏王交給陸宇的通行令是一塊玉,準確來說只是半塊。銅符是給陸宇對隨行禁衛武士發號命令,而通行令則是在進出魏境關口之時使用。另外的通牒文書則是一片竹簡,作為進入趙國之後的身份認證。除此之外,每個禁衛與武士在腰間也佩帶了一塊木製腰牌,均是用以代表各人的身份。
大隊人馬行了將近半個多時辰之久,才出了王宮。信陵君與龍陽君分別在陸宇的左右,令陸宇感到自己的身份的提升。雖然只是送出大梁城,但這已經是魏王給予他特殊的待遇。即使是要領兵出征,也極難有此待遇。
信陵君身旁跟著西門候與另外兩個陸宇沒有見過的家將,陸宇表面上又是信陵君的人,而龍陽君卻只孤身一人,並不見那荊傑或其他家將隨行。相比起來,龍陽君在排場上似乎比信陵君輸了一大截。不過龍陽君和陸宇心裡清楚,之所以荊傑沒有隨行,是因為另有安排。
陸宇的心裡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與章武等人會合,不過今日只能離開大梁城,卻還未能離開魏境,而且按照計劃,他們會在陸宇離開大梁城後的第三日才會安排肖正文和代姬離開,然後龍陽君再暗中助他們與陸宇會合,儘可能地把陸宇的離去隔開,避免扯上懷疑。
當然他的心裡萬分想參加這次行動,但卻因為不能離開公主,引起她的懷疑,故只能耐心等待。只要走出這大梁城,沒有信陵君在旁,陸宇便可故意令隊伍放慢腳步,儘量為章武爭取趕上的時間,畢竟他們的隊伍裡有肖正文與代姬,沒辦法很快追上陸宇。
信陵君並不與龍陽君搭話,卻不時和西門候捱得特別近,說著連陸宇都聽不到的悄悄話,不知是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事。
陸宇倒不是很想知道信陵君和西門候暗中說些什麼,只要眾人能夠安全離開,魏國所有的事情都再與他無關了。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儘量阻止章武殺死質子的念頭,因為質子一死,統一六國的人將不是嬴政,歷史上便不會有秦始皇的存在,如果因此而產生蝴蝶效應,以後的兩千年曆史很有可能會被改寫,而自己亦有可能不會出現在兩千年後的世界中。
所以無論如何,憑著自己對秦始皇的那腔崇拜,陸宇都要保護歷史的“正常發展”。
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大梁城的北門。想到當日自己剛來到這裡還被人當成冒牌貨,然後搖身一變,被捧成了大梁城的“公眾人物”,更被牽連進信陵君與龍陽君之間的鬥爭。陸宇在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這些天來所經歷的事,終於能夠劃上一個句號。
幸好運氣總是站在他這邊,選了這麼個適當的時機,讓他得以脫離大梁城的是非,開始他在這個時代裡的另一個旅程。
“陸將軍?”
信陵君的聲音讓陸宇回過神來。信陵君奇道:“陸宇你在想什麼事情?為何叫了你幾句都沒反應。”
陸宇哈哈一笑掩飾自己的尷尬,道:“只是想起當日初到大梁,好像就在昨天發生的一樣。”
西門候馬上接話說道:“當日陸兄被小人…嘿嘿,被荊傑為難,還是小弟幫忙解圍的哩。”
這番話明顯是指向龍陽君,當日正是龍陽君手下的荊傑故意刁難陸宇,幸好有西門候及時趕到,才得以脫身。否則他連荊傑是誰都不知道,萬一得罪的是魏王室的人,那他蛟龍俠即使名氣再大,在大梁的旅程肯定不會很愉快。
龍陽君卻不以為然地說道:“蛟龍俠名聲在外,難免有人想充而渾水摸魚,幸得那隻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信陵君卻不搭他們的話題,只是對陸宇說道:“時候不早了,本君已將你和公主送至城門,陸宇你要好好保護公主。”
陸宇點頭應諾,拜別了信陵君與龍陽君,隊伍終於邁出大梁城。
守城兵肅然起敬,尊敬地向他行禮,當日陸宇從這裡進來時,他們誤把陸宇當成騙子,當驗明身份之後,陸宇在大梁城“風生水起”,或許這幾個守城卒還一度擔心陸宇會對以進行報復,幸好直到今天,陸宇都沒有找過他們麻煩。
他有點奇怪龍陽君為何從在宮中到城門連半句話都沒有,似乎滿懷心事,還令陸宇覺得他略帶點不易察覺的悲傷。究竟是什麼事令他在信陵君這“死對頭”面前都甘於不爭?回想昨日一談,龍陽君很可能已經與候榮商量好了計劃,只待他陸宇一離開大梁,便去處理活人煉丹之事。
這一刻,大梁城外的空氣對於他來說都是甜的,雖然還未走出魏境,卻已經像是解放了一般,不需再面對信陵君那張面孔。
趕了十餘里路之後,一名武士策馬靠近陸宇,向他請示道:“將軍,我們即將渡河,前面地形適合紮營,是否稍作休息?”
陸宇看了看天色,此時已近午時,便允了這名武士的請示,並讓他傳令下去,停下來休息。
安頓完之一切之後,魏明姬在兩名婢女的陪同下向陸宇走了過來,見他面露愁容,便問道:“陸將軍是否有心事?”
陸宇正在想著信陵君府內的凌梵等人,聽她這麼問,便說:“想起由陳郡到大梁,乃至今日,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般。”
魏明姬“噗嗤”一笑,笑道:“昨日之日不可尋,人生確像是一場大夢,一眨眼,你都成為我大魏的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