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師傅出門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張木匠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地上,兩手使勁揪著頭髮放聲痛哭,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哭的這麼傷心。
爹看著我沒說話,但是我從他眼神裡能看出他心思,他不想讓我多管閒事,怕我出事,但也不忍心看著張木匠就這麼哭,挺糾結的。
我心裡直突突,師傅不在身邊我也沒底,以前雖說也碰過不少事,可那都有師傅陪著,我也幫不上啥忙。現在突然遇上事了,說不慌那是扯犢子吹牛皮。
就在我猶豫該不該管這件事,張木匠突然不哭了,似乎是想起啥,一拍腦門,眼睛通紅地盯著我,祈求道:“大侄子,你是白師傅徒弟,跟著他那麼久,肯定有辦法對不對?救救我兒子,求求你,我們老張家就這一根獨苗,有個好歹我們一家子都不能活了,求求你……求求你……我給你磕頭,咋地都行,求求你……”
“嘭嘭嘭”
張木匠腦袋磕在地上,一個勁兒“嘭嘭”磕著。
“哎,別這樣,大兄弟你快起來!”
爹不好意思讓他磕頭,一把拽起張木匠。
或許我死過兩次,爹也有過這種經歷,知道心裡是個啥滋味。
“我不,你們不答應救我兒子,我今天就算磕死在你家也不起來!”
張木匠認準我就是救命稻草,說啥也不肯起來。
“張叔,快起來,我跟你去看看,可咱得事先說好,我沒師傅那本事,不敢打包票能辦成,我先看看再說。”
看著張木匠那樣,我知道不答應他,他肯定不會起來,也不能一直讓他這樣跪著磕頭。
再說我早晚也得走上這條路,不能一直躲在師傅身後,萬事開頭難,我決定去試試。
想到這裡,我拿出師傅做的山鬼大錢兒劍,又找出幾張符籙,跟著張木匠趕去他家。
一踏進張家院子,滿眼都是各種各樣桌椅板凳,還有一些半成品,滿地的木頭,角落裡還堆著好些手臂粗細的樹枝,看起來像是槐樹,可能是剛鋸下來沒多久,有股陣陣清香往鼻子裡直鑽。
張木匠領我進屋,一個七八歲孩子正躺在土炕上,左一層右一層裹了好幾層棉被褥,看起來是怕冷。
這孩子正是張木匠兒子,張小虎。
“小虎,你風哥來看你了,快起來讓你風哥看看。”
張木匠拽著我衣襟,那眼神就像是看到救星,衝著他兒子嚷嚷道。
張小虎躺在炕上沒動彈。
“你個死鬼,嚷嚷啥!小虎剛睡下,一宿沒睡了讓孩子眯會!”
一個五大三粗的娘們兒從門外進來,一手提溜著褲腰,一手扯著根禿嚕毛的紅繩子往腰上系,看那樣是剛解手回來,沒來得及提好褲子。
這娘們兒正是張木匠那個有缸粗沒缸高的媳婦兒。
“啊,別…別抓我…不是我摔死的…啊啊啊…跑…快跑…你走開…別抓我…”
張木匠咧著嘴巴剛要說話,就見張小虎在棉被裡手腳亂蹬,尖叫著說胡話。
額頭上青筋暴起,面目猙獰,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張木匠和他媳婦趕緊上前,想要抱住兒子,被我擺手制止了,我要仔細觀察一下到底什麼情況,好判斷清楚該怎麼辦。
撲騰一會張小虎消停了,表情也舒緩幾分,縮在被窩裡繼續昏睡,只是偶爾手腳一哆嗦,抽搐幾下。
我湊上前仔細看,張小虎眼睛半睜半閉,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來回骨碌,看上去有些渙散。
鼻尖上沁出密密麻麻小汗珠,嘴巴閉的緊緊的,皺著眉頭。
我輕輕用手摸了摸他額頭,好燙!
我大概清楚了,這種情況我聽師傅說過,一準兒是魂丟了!
我想著該怎麼應對,正在這時,“咕咚”一聲,張木匠家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