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遷怒成謎
卿睿凡在知道顧陵歌什麼表示都沒有的時候,第一次破了性子,砸便了整個雍和宮裡裡可以砸的東西,內侍們傻傻的站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卿睿凡一向溫朗,變成這樣原因讓人無可知曉。
前腳卿睿凡大砸宮門,後腳璃夏就得了訊息被召見過去,然後帶著卿睿凡去了鯉魚池,雍和宮得以保全。內侍們一臉解脫的看著璃夏,就和救星一樣的。璃夏只是淡淡的笑一笑,溫溫潤潤。
“陛下這又是為何?”璃夏心裡有些火氣。卿睿凡這個樣子根本就是在昭告天下,說明顧陵歌壓根不在宮裡。
“璃夏啊,阿芷什麼都沒回我啊。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回答我啊。”卿睿凡的表情有點猙獰,一個人站在迴廊上,略微的歇斯底里。他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手上有些傷口,約摸是當時是雍和宮裡的上等陶瓷所致,璃夏垂手站在一邊,什麼都沒有說,表情晦暗不明。
“陛下當時是為什麼要封賞璃夏還記得麼?”璃夏搖搖頭,在腦子裡好好的想了想,決定循循善誘。卿睿凡在有些時候笨得真是無以復加。
“陛下當時盛怒,抱著對娘娘的埋怨封賞璃夏,璃夏雖然一時風光無兩,可是這對娘娘而言並沒有什麼用處。娘娘在意的點根本就不在這裡。”讓璃夏不舒服的是,卿睿凡永遠都只是說著愛她,但是永遠都沒有真正理解。
“陛下可曾知道,娘娘出身和一般女子不同,所追求的東西也不一樣。”璃夏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事情自然就更清楚些。卿睿凡差的不是心意,是方法。
“璃夏,朕很沒用。”卿睿凡發洩也發洩了,這會子被璃夏幾句話堵回去,本來該有的怒氣也跑得無影無蹤。只能洩了氣,頹然的癱下來,也不管身下的滿身泥土和水漬。
他一直以為愛情,最重要的一步無非就是表達,只要自己能夠好好的表達出來,讓對方知曉,那麼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夠迎刃而解。但是顧陵歌就是有那麼不一樣。芝錦他問過那麼多那麼多次,就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璃夏看著突然處於頹勢的帝王,一時間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她能夠看得出卿睿凡現在有多麼不好受,也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但是說出來只能是讓人心裡更不舒服而已。什麼益處都沒有。
她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伸出手去,卻在摸到帝王身上錦緞之前收回來。這是娘娘的男人,就算是娘娘還不喜歡也是娘娘的男人,她沒有權力去觸碰。
雖然不是出自本心,但是封賞已經夠讓顧陵歌難受了,就算是什麼訊息都沒有,但是璃夏就是感受得到。顧陵歌本來就不是什溫和柔軟的女人,遇到事情隱忍不發的原因肯定是在為另一個更大的報復,這一點,她已經有了一定覺悟。
“皇上先起來吧,地上冷。要是著涼了可不好。”璃夏無計可施,只能放軟了聲音儘量規勸。
卿睿凡聽著關懷的調子,溫暖得讓他只想笑。一個宮女都知道要給帝王獻殷勤,為什麼顧陵歌就是學不會呢?他知道自己是在鑽牛角尖,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沒有人說愛情裡的男人和女人一定是不一樣的。
“璃夏,在這裡幫朕守著。”卿睿凡最後還是沒有起來。他覺得自己有點脫力,也就任了自己睡在雪地裡,慢慢的睡去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月牙彎掛了。他輕輕打了一個噴嚏,然後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地上,被轉移到了迴廊的椅子上。完全睜開眼,他面前的也不是璃夏,而是顧陵歌,是自己想了好久好久的顧陵歌。
“阿芷!”卿睿凡眼睛睜大,想都沒想就伸手死死抱住面前的這個人,眼睛緊閉,眉毛皺起,睫毛不住顫抖。天知道他有多麼害怕。也就是那麼一瞬間,這段時間藤蔓一樣綿延千里,旺盛生長的思念簡直變成了一片海洋,翻天覆地,滅頂之災,放在身上一點點折磨著他。
顧陵歌好像沒有再生氣了,整個人都柔和溫暖,反手抱住卿睿凡,輕輕的拍著他的脊背,柔聲細語的讓他再睡會,偏偏這樣他反而更不想睡,總覺得自己醒過來就是虛無。
事實也真的是如此。卿睿凡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去,等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面前的人變成了璃夏。她手上拿了軟毯,一臉溫暖的看著他,他已經確定,自己剛剛是著實在做夢,顧陵歌怎麼可能原諒他呢?怎麼可能,會回來呢?
“來人。”卿睿凡忽略掉腦子的昏沉感站起來,眼睛直直的看著璃夏。有人跑上來,跪下聽令,“送貞貴嬪回宮去。這外面更深露重,叫個太醫給貴嬪診診脈。”然後在璃夏還沒有說什麼的情況下,自己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覺得貞貴嬪最近聖眷正濃,就是在鯉魚池邊上呆了些時候而已,皇上居然叫了太醫院最好的大夫。“果然從皇后宮裡出來的都慣會勾引皇上。”汪姩宸的一句話讓站在一邊的教習嬤嬤皺起眉頭。倒是湘貴嬪笑笑,看似是在勸慰,實際上是在火上澆油。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讓教習嬤嬤不擔心都困難。
不過就是翌日,雍和宮裡傳來皇帝陛下受了風寒的訊息。太后聽了這個訊息淡淡的翻過佛經的一頁,然後遣了端夏送一碗薑湯過去,讓他好好保重就沒了下文。但是楊憐兒和汪姩宸的探望都完全不出所料的被攔下來,內侍看著兩人,一臉冰涼的拒之門外。
訊息傳到北城的時候,已經四天過去了,這天顧陵歌剛剛聽了大夫的話灌下去一大碗苦苦的中藥,臉皮皺成一團,然後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起來。雲霜站在她面前,努力想分清出她是因為藥太苦了不好喝還是因為別的什麼。藍衣也一樣站在她面前,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怎麼?他生病了也和我有關係麼?”顧陵歌看著藍衣,說的話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帶了火藥味,讓藍衣和雲霜兩個人都覺得了些不對。顧陵歌今天是有些咄咄逼人。雖然是有了點生氣。
“屬下不敢。”藍衣彎了眸子,稍稍下腰,聲音還是一樣的乾淨清澈,“陛下風寒日漸嚴重,屬下只是覺得主子娘娘就算不回去也該知道,畢竟宮裡的動向屬下有報告的義務。”理所當然的措辭,顧陵歌找不到理由反駁,只能淡定的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藍衣這段時間不管在這裡說什麼,永遠顧陵歌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只是說自己知道了然後就讓他離開。除此之外一個字都沒有說過。他只能握緊了拳頭,面上仍舊恭敬的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雲霜欲言又止。面前的顧陵歌也是真的累了,喝了藥,閉上眼睛,蒼白的臉上仍舊是什麼表情都沒有,安靜的坐在床上。讓雲霜以為她是真的睡著了。但是兩個人都知道,並沒有。
“雲霜。”雲霜安靜的站在原地,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聽到顧陵歌淺淺的叫了一聲。她幾步上前,輕輕彎腰,聲音輕柔:“我在。”
雖然照理說顧陵歌的風寒是不至於把她折騰到床都下不了的,只能歸結於她是真的懶怠。但是雲霜倒是真的喜聞樂見。這段時間外面的局勢真的開始亂起來了,時不時的韃靼會讓人來攻城,雖然只是小打小鬧,但是要真的應付還是有點傷腦筋。
按照楚昭南的說法,那些個韃靼的腦子想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竟然會帶了騎兵在城牆門下妄圖登城,這不是明擺著找死麼?但是他們的阻礙打法也只阻礙了馬匹的前進,雖然投石機的碎石真的打死了些馬,但是韃靼人的功夫和中原的功夫顯然不在一個系統上,他們閃避碎石的技術也是著實的好。所以每次的死傷人數都只是皮毛而已。
“讓湖月給卿睿凡配一副藥送過去吧。”顧陵歌還是妥協了。自己都還風寒著,卻想著去關心卿睿凡。她只知道自己剛剛聽藍衣說的時候心裡是有觸動的。邊境雖然天高皇帝遠,但是傳個信什麼的她還是做得到的。
“是。”雲霜很是爽快的答應,當然,這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考慮——一旦有人往臨安去,那麼她就可以順帶給卿睿揚一封信,她這段時間沒有見到卿睿揚是真的有些想念了。雖然到目前為止,卿睿揚都沒有給過她一個明確的答案的,但是她一直相信著自己的努力。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城牆根下的宅院裡。
楚昭南看著面前的地形圖,越發覺得要奪回貴城是件很難的事情。不得不說闊遠把盤踞地點選在貴城是個明智之極的選擇。貴城背後是草原,一望無際可以縱馬馳騁的那種大草原,只有韃靼人知道背後是有多少的陷阱。
貴城現在全部的主導權都在闊遠的手裡,無所事事的州官出了事只知道找闊遠,就算是被打得鼻青眼腫也還是要他出手幫忙。有了幾次之後,闊遠也就懶得再看著愚蠢官員來自己的小屋,乾脆就把自己的全部行李搬到府衙,每天一樣幹著自己的事情,只有在百無聊賴的時候才去軍營看看,但是每次去都必定能夠一針見血。
整個貴城,說起來更像是,闊遠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