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軍爺啊,我們這只是普通的發報天線,跟您說間諜行為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您絕對是搞錯了,我們這頂多是個人愛好!”
即便被士兵強摁住身子,張玉麟還是死死昂著脖子,竭力爭辯。
“是啊,軍爺,這不過是一些比較新奇的玩具,希望用最新潮的‘交通利器’互相交談互通訊息,根本沒有半點想要窺探軍情的意思,這……這絕對是誤會一場。”見到好友已經出聲,奚康福也趕緊解釋。
“玩具?哼!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護軍使冷笑一聲,隨即起身直接往閣樓窗戶那裡走去,將其開啟對著不遠處說道:
“看看那是什麼?你們一邊在這邊窺伺,一邊往那個方向傳送情報,進而再轉運出去,事到如今都還不肯交代嗎?再頑固抵抗下去,定送你們上軍事法庭,一人腦門上開個洞!”
眼瞅著兩人還在“抵抗”,簡直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護軍使乾脆拍拍手,當即就從門外又押送了一名青年過來,與張、奚二人並肩跪在地上。
並且一同送來的還有兩臺發報機,端端正正放在三人面前。
“如今人證物證都在,念你們比較年輕,未來大有可望,現在再給伱們一次機會,老實交代是誰來監視我們的,又在這裡觀察我們多久了,都收集到了哪些問題……”
一連串的發問砸在三人頭上,腦袋嗡嗡得如同漿糊一般,看著這發報機,恍惚間真的認為自己是為了刺探軍情而進行的無線電活動。
幸虧這裡面的老大哥張玉麟見多識廣,去南洋大學之前已經在德國留學五年專攻無線電,學習之餘還在歐洲實習工作。
如今這種場面說不吃驚,那肯定不可能,但也就那麼一瞬間,反應過來後的張玉麟依舊不肯屈服,想掙脫開來。
“別動,老實點,再這樣下去給你一槍托子。”
“嘿,小傢伙身上還挺有勁兒,想鬆鬆骨子了不是,軍爺我滿足你。”
正當扣押張玉麟的兩個士兵不耐煩,準備好好調教一番時,護軍使直接揮揮手:“算了,讓這小子站起來,我倒想看看他在耍什麼花樣。”
話音還未落下,張玉麟直接掙脫開來,瞪了倆士兵一眼後正了正衣服:“軍爺,就這麼說吧,如果我們真的想用無線電刺探情報,根本不會用這種發報機,一來目標太大,這麼長的天線放在外面再笨的人也能一眼看見,二來……”
正當護軍使聽在興頭上時,等待後面的解釋時,這話戛然而止,看著小傢伙疑惑道:“後面的內容呢,也就是你說的二來。”
張玉麟彎腰抱起地上的發報機,將脫落的盒子安裝好,鎮定自若道:“二來這兩個發報機的功率這麼小,根本不可能也不支援遠距離傳送電報,杯弓蛇影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下護軍使可坐不住了,分明是指著他的鼻子說他笨啊,連基本的功能都分不清,就這還敢出去抓人,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你個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不成,還教我怎麼認這東西,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馬王爺究竟有幾隻眼,老虎的屁股它可摸不著!”說著,護軍使直接給了張玉麟一記響亮的耳光。
可就是這行為,讓他的屬下忍不住樂了,實在是沒想到平日裡耀武揚威鼻孔朝天的護軍使,居然在學生這裡吃癟,心裡那叫一個暗爽。
本來就明著被人嘲笑,加上又有屬下起鬨,這位護軍使當即就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越看眼前的三個學生越生氣,當即背過身子眼不見心不煩道:“收隊,回營!”
“長官,那這些人和裝置呢?”屬下詢問道。
“當然是帶回去,先給我餓上三天三夜,等他們老實了再說別的。”護軍使咬著後槽牙,恨恨道。
能在這個時代上得起大學的人,自然不是等閒之輩,即便是在這種局面,三人依舊頻頻質問:
“憑什麼抓我們?有本事讓你們軍隊裡懂無線電技術的人過來,一看便知。”
“我要投訴你們,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別動我們的收音機……”
只可惜有了剛剛並不美好的遭遇,護軍使直接把這話全當做了耳旁風,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資格都沒有,哼著小曲摘掉白手套,往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事實上,在程諾籌備無線電之前,已經有了一批熱衷於無線電科學的愛好者,以及他們組成的無線電俱樂部,開始探索無線電聲音和音樂的傳播。
在廣播進入國內最早的十年裡,同樣是這群人組成了廣播電臺建設的關鍵技術人員以及第一批聽眾,在他們的影響下,無線電廣播漸漸獲得了輿論的關心。
程諾在《國民》雜誌上刊登的無線電及礦石收音機技術,也是在這群人中最早傳播,並且在專欄文章的指導下,技術逐漸成熟,可以買到礦石這一收音機的核心部件,後來可以放大聲音的真空管以及更多的無線電材料。
而本次涉案的三人,正是對一切新興事物充滿好奇心喜歡探索科學的階段,在研究礦石收音機之前,憑藉專業知識,張玉麟利用手頭的無線電零件已經制作出了火花式無線電發報機,並設定在閣樓之上。
中間為了保證電力供應,甚至在洋樓後面設定了供電的電房,與發小奚康福一起在閣樓上試驗無線電機接收資訊與聲音。
至於被額外抓捕的另外一個朋友吳時仙,則在不遠處西門金家牌樓同樣架上同款無線電機,與張玉麟與奚康福試驗兩處相互發報傳話。
可他們忽略了二里之外就是軍事戒備區,眼下南北依舊對立,當即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淞滬護軍使所發現了高懸天際的發報天線,隨即派人抓捕,也就有了上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