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對於南粵先賢梁任公來說,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年份。
對德外交方面,公堂之上吵得沸沸揚揚,梁任公支援段的做法,表示不僅要與德國斷交,還要加入協約國, 對德國進行宣戰維護主權。
但以黎為首的“總統府”力量顯然不同意這個意見,怕段琪瑞的皖系力量進一步坐大,表示暫緩決議,兩黨相爭竟左右到國家大事上,一時間衝突不斷。
火藥味十足,段琪瑞國務總理兼陸軍總長的職位被罷免,手下皖系的各省督軍見狀紛紛要求解散國會,改制憲法,甚至不惜宣佈地方獨立,以此威逼北平。
就在這緊要關頭,又風聞張迅要發動辮子軍進行復闢,更是將場面攪成一攤渾水。
按理來說後者與梁任公沒有太大的關係,可問題出就出在張迅的狗頭軍師正是他的老師——康友為,保皇派中數一數二的“生意人”,讓梁其朝既心痛又心寒。
兩樁煩心事加起來,讓其最近一直都吃不好飯,牙齦上火腫痛, 只好在家好好休息。
躺在竹椅上,梁任公百無聊賴翻著手中的書,就在此時,大門嘎吱一響,進來一位年輕人, 將門掩上,恭恭敬敬走到他的身邊。
“父親,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此人正是梁任公的長子梁思誠, 未來著名的大建築家。
梁任公起身將書本合上,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個椅子,讓兒子坐下:“思誠啊,我這好多了,津門一行還順利吧,有沒有新的收穫?”
都說第一個孩子都是家長來練手的,梁家也差不多,除長子外其他所有的子女都取的有乳名,比如長女“BABY思順”,二女“小寶貝莊莊”,二兒子“永兒”,甚至小兒子直接叫“老白鼻”等等,然而到了梁思誠這兒只有一個“思誠”,顯得要嚴苛許多。
因此在聽到父親的詢問時,梁思誠還是稍稍有些拘謹,正襟危坐:“沒有讓嶽翰老師失望,我們清華學校此次又在華北運動會上拿到了第一名,撐杆跳方面我們也拿到了冠軍。”
能娶到才女林惠因的男人自然不是等閒人士,除了必須的學識,在清華學校讀書期間梁思誠也是一個體育健兒,全校運動會上就曾獲得跳高第一名,足球、單雙槓、爬繩等也都是他擅長的, 是清華學校體育教授馬嶽翰的得意門生。
梁任公聽到成績後滿意地點點頭:“你做的很好,尚武者國民之元氣,國家所恃以成立,而文明所賴以維持者也,如果沒有尚武之氣,則雖有文明,雖有智識,雖有眾民,雖有廣土,必無以自立於競爭劇烈之舞臺。”
“除此之外,思誠你這裡還有別的收穫嗎?”
梁思誠想了想,沉吟道:“運動會上有幸透過葉起孫同學,認識了北平大學的程諾教授,學到了很多新知識,尤其是體育主權的學說,更讓我振聾發聵,心中的波濤至今還未平息。”
“你說的這個程教授可是大才啊,我在公堂之上也是早有耳聞,對於婦女陋習我早年也是極力反對,沒想到程教授與我不謀而合,還走在了我的前面。”梁任公站起身來,揹著手走下臺階:“中國之婦女深居閨閣,足不出戶,此風一日不改,則中國一日不強,能在程教授他們的努力下,能出門求學乃是國民教育一大進步。”
梁思誠也趕緊從椅子站起來,贊同道:“不僅如此,本屆運動會還有少部分女同學參加競技專案,開創了我們國內體育發展的先河。”
“所以你可不要小看你的姐姐妹妹她們,將來的成就可不一定比你差哦。”梁任公轉過半邊身子,笑盈盈道:“思誠你可要繼續加油,做好長兄的榜樣。”
“對了,前陣日蔡公送來一張請柬,邀請我去他們春季運動會觀禮,週五你若無事,也隨我一同去吧,正好我也認識這位傳說中的‘奇才’。”
北平大學這邊,程諾與蔡遠裴有些爭執,緣由其實很簡單,就是關於兵操的存廢。
按照蔡遠裴的說法,兵操就是軍國民教育的重要展現,學習它可以效仿德國和日本,將學生培養成合格的軍人,達成全民皆兵保衛國家的目的。
程諾認為這太理想化了,而且從滿清裱糊匠李中堂那裡就開始推行兵操課程,可滿清該亡還是亡了,到現在幾十年過去了,成效不說有吧,至少也是微不可見,證明它的現實意義太小。
蔡遠裴據理力爭:“滿清愚昧,政治腐敗,這才導致兵操實施起來困難重重,倘若能順利推行,必能培養學生國防意識、增強學生身體素質、養成學生嚴格守紀團結集體的習慣,將來勢必能培養健全國民,收回國權。”
程諾站在後人和學生們的路線,也是大力反對,實在不想讓這個玩意進入到運動會。
“蔡公,就以咱們學校的小學為例,內容只是立正、稍息和前進,學生們對它的興趣不大,練習時很不認真,走起來的同學互相推拉,單調乏味,完全忽視了適齡孩子們的需求,這樣下去只會讓他們喪失體育的興趣。”
老話長談,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到最後沒辦法了,程諾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將最經典的第八套廣播體操搬出來。
只不過這年代還沒有廣播,程諾便給它取名新式體操。
早年讀書時程諾對於這種體操是非常抗拒的,覺得做了沒啥用,能糊弄就給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