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局等人走後,村人們也慢吞吞的走出了我家的院門,大家低垂著頭,委頓不堪。
村北頭,傳來了含糊刺耳的大喇叭聲,裡面播放的,是村人們習以為常的鋼琴曲《雪之夢》。
一次,鎮裡的領導來我們村巡視,無意中聽到了大隊部的高音喇叭裡播放著《雪之夢》。
鎮領導很是讚賞,在村鎮的工作會議上,給予了村長劉民小不少的表揚,說他是一個頗有涵養的村幹部。
之後,在一次酒宴上,酩酊大醉的鎮領導說,當他聽到了《雪之夢》,就總能想起他的初戀。
此後,《雪之夢》成為了我們村的“村歌”,當然,也成為了村長劉民小的手機鈴聲。
於是,在每一個重要的日子,如開會、舉行活動、收電費、播報等等,都會迴圈的播放這首讓人耳窩生繭的曲子。
眼下,能有什麼大事,讓村人們趕往大隊部呢?
“哦,今天是交電費的日子。”
小三妹腦瓜一轉,想了起來。
若不是亡了親人,村人們幾欲笑噴。
二寶叔嘆了口長氣,憤憤的說:這劉民小,好雅的興子,催收起電費來了。
寬嫂搖搖頭,啞嘶嘶的說:他也不好過,他的小兒劉樂樂大前天瘋了,非嚷著說他媳婦沒那麼老,說他的小姨子才是他的媳婦。
劉樂樂的小姨子,比他媳婦的年齡差了一輪。看來,他的思緒被定格在了十二年前。
“叮鈴鈴,”二寶叔的電話響了起來。
接罷電話,他示意村人們攏在一起,神情古怪的悄聲說:村長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請來了一個高人,必能為我們驅鬼降魔,保得村中太平。
“驅鬼降魔?”
村人們聽到這四個陰瘮瘮的字眼,打了幾個哆嗦。
大鐵哥唇角發白,壯著膽子說:難道,難道咱們村,真的鬧鬼了?
昨日亡了愛狗的大武哥,腮幫子一繃,眉頭一挑,恨沖沖的說:姑且先聽聽那個高人怎麼說,若是胡謅瞎編,定要打的他滿地找牙。
村人們聽了大武哥的想法,覺得可行,便避開小河邊的警官們,摸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向大隊部趕去。
大隊部的會議室,是一間白麵藍框藍頂蓋的簡易彩鋼房。大多數建築工地的民工宿舍,均是由這種安裝簡易、價格低廉、週轉方便的輕鋼建成。不過,它的缺陷也極其明顯,隔音差、夏曬冬寒。
一進到會議室,溫度明顯悶熱了不少。
在室內的正南向,一張邊緣刻紋的棕紅色供桌上,擺放著一尊青黑色的三角香爐,爐內直插了三根紅色的香燭,香霧繚繞,沁人心脾。香爐的兩側,擺了兩疊滿滿的祭品,東側是一疊鮮血淋淋的生肉,西側是一疊香噴噴的時令鮮果,兩疊的中間,摞了一沓花綠相間、豔亮可怖的冥幣。
村長還未來,村人們已經七嘴八舌的熱議了起來。
菊嬸拄著一根柺杖,左腿的腳脖處,被“黑寡婦”叮咬的地方,顏色已由烏黑變為血紅,看來傷勢輕了不少。
她搖搖頭,對眾人說:村裡發生的凶事,我是絕對不會相信是鬼魂所為。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有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