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然黑濛濛的,好在月光如洗,不至於黑的過於可怕。
“沙沙沙,”一記細碎輕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望著來人,二寶叔驚恐的喊道:兜兜,你咋跑出來了?快回去。
兜兜是二寶叔的孫子,今年四歲,胖嘟嘟的很可愛。
他跑到二寶叔的跟前,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家中,奶聲奶氣的說:奶奶……奶奶……大將軍。
“大將軍”是二寶叔家一條土狗的名字。
當初,抱來這條深棕色的土狗時,二寶叔想讓兜兜給取名,兜兜指著電視機裡的大將軍,囫圇的說“大……軍”。於是,一條平凡的小土狗,有了一個大氣的名字。
倘在平時,對於兜兜的無忌童言,大人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在當下,眾人不由得心頭髮冷,覺得這孩子定是看到什麼。
傳言,小孩子能在透明的人世間,看到一些飄飄忽忽的髒物。
七八年前,隔壁村的一個年輕婦人突然得了怪病,於人世間幾經彌留後,最終還是去了。
下棺當天,婦人的小女兒突然跪在她奶奶的腳下,抱著奶奶的雙腿,一遍遍的高喊:媽媽,求你不要害奶奶。
眾人心凜,忙將重如巨石的小女孩拽到一邊。
此刻,小女孩的奶奶突然雙膝一彎,朝著兒媳婦的棺木不斷的磕頭,嘴裡反覆的唸叨:我知錯了。
從那之後,小女孩的奶奶像變了個人,對小女孩是格外的疼愛。
可當小女孩不在時,這個重男輕女的奶奶卻如同得了魔怔,嘴裡瘋瘋叨叨的說個不停,有時還會抬手向自己的臉上扇來。
待小女孩長大成人、考上大學之後,一天夜裡,她的奶奶偷摸的拿了一瓶烈性農藥,在她母親的墳前自盡了。
茶餘飯後,每當人們問起小女孩,她為何要在母親下葬的當天,抱著奶奶喊媽媽時,小女孩總是神色默然,搖頭不語。
有一次,她被逼急了,喊道“我媽不讓我說的。”聽者無不駭然。
眼下,村人們跟著二寶叔往他家走去,希望能在找到霜嬸的過程中,發現一些對尋找自家親人有益的線索。
我拽住欲要一同前往的雲姐,關切道:姐,你都沒睡好,你回去補個覺,我去看看。
雲姐攥住我的手,無奈的說:靈紅嬸的一嗓子,將我給嚇的清清醒醒了,哪兒還睡的著?去看看吧。
我點點頭,扶住她的胳膊,尾在眾人身後,生怕他們踩擠到了雲姐。
我和雲姐剛跨進大門,一串尖銳的驚恐聲從院中炸起。而後,我覺得身前有幾具癱軟的沒了魂魄的身體直挺挺的倒下來。
我和雲姐驚駭無措,一邊往後退,一邊去攙扶倒下來的人。
等眾人被扶起後,除了我和雲姐,餘下的人,全都魂飛魄散的逃到了院外。就連身壯膽肥的大鐵哥,也是急匆匆的躲到了一堆乾柴旁。
藉著星星點點的月光,我看到他們全身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如雪、目光板滯如霜。
二寶叔的家,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上前扶住二寶叔的肩頭,他“啊”的一聲將我的手臂打掉,隨後一屁股坐到了槐樹根,雙手摳緊粗糙堅硬的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