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普通接著說道:“而且我懷疑他在這十年間也根本沒有殺過人。所有上報的齊雲升殺人案件中,存大大量的時間和空間上的衝突,有時他竟然在同一天出現在三個省份,犯下了四件殺人案件,這隻能說明有多人針對齊雲升案做了大量的虛假證據,把根本不存在的殺人案或別人犯的殺人案都安到他的頭上。當年合頭村案的DNA鑑定報告很肯定地認定車內的殘骸是段或根的,但現在段或根卻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而這個造假工作,有能力和有機會做的,應該只能是你們武俠公會!”
“確切的說,是我個人,而不是公會。”張菲平淡的說道:“你說的沒錯,是我讓人做了全套的假證據,假案卷,把別人犯的案件栽到段或根頭上,然後派人把真兇手處理一下,以毀滅證據。出現時間和空間上的矛盾之處,是有的地方警方把破不了的殺人案硬往齊雲升這個大魔頭上靠,這種情況下,有些證據的造假就不是我讓人乾的了,而是地方上的人乾的。大家分頭去造假,難免出現相互矛盾之處。我還不好去揭穿,因為一旦揭開蓋子,全面調查,可能就引發全面曝光。
“至於當年的DNA鑑定,是我專門安排人弄的一個假鑑定報告,就是為了讓人以為段或根就是那個殺了人的齊雲升。現在許多地方上有所謂齊雲升的DNA資料資訊,但那都是段或根的,如果有人拿段或根親屬的DNA做個對比實驗,立即就會發現這個真相。但我相信沒人會多此一舉的。”
沙普通冷笑了一聲說道:“把真兇處理一下?真是種輕描淡寫的說法。武人兇手和普通人兇手的處理方式肯定不一樣吧,武人恐怕只是訓斥一下,找地方躲一下,而普通人恐怕就是一殺了之這種辦法了吧?”
張菲淡然地承認道:“差不多吧!是公會里其他人處理的,具體的我也不是很瞭解。聽說有一些還被送到黑礦裡當了奴隸。”
張菲接著問道:“那你說說為什麼段或根當年沒有直接去自首?他直接向警方說明情況不就行了?”
沙普通回答道:“肯定是武人們的兇殘嚇壞了十五歲的段或根。他本就個性懦弱,看到武人們毫無顧忌的拿別人的生命來威脅他,要他交出秘笈和五彩珠,他害怕他們到山東捉來他的親人來威脅他。另一方面,武人們的追殺不僅是衝賞金去的,他們最大的目標還是武林秘笈和五彩珠。即使他能說清楚他的身份,他也說不清楚這兩樣東西的去向。所以他一直不敢說出自己不是齊雲升而是段或根這個真相,十年來一直頂著齊雲升的惡名任人追殺。不得不說,我這兩年也是追殺者的一員,在這個火堆上添過一把柴。
“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把他的行蹤告訴尹照京嗎?讓如此善良的一個人備受摧殘,我於心何忍?我來到這裡後,聽人說他甚至在掌控了你的生死的時候,都沒有下手殺你,而且當時他明知是你在害他。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栽贓並折磨一個如此善良的人?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沙普通說到最後,眼中已浸滿淚水。
“現在不是你問我,而是我問你問題!”張菲喝斥道。說完,她又覺的自己的語氣有點強硬,於是接著問道:“那你覺的我為什麼這樣做?”
“如果你不是個折磨人上癮的變態,那你肯定是為了那顆叫五彩珠的東西。對不對?”沙普通嘴上說著,但在心裡為這個問題給出了標準答案:“你就是個大變態!”
張菲看著沙普通突然說道:“你其實更喜歡前面的答案,是不是?更傾向於認為我是個變態,是個瘋子。算了,你願怎麼想怎麼想吧。假設是後者,我是為了五彩珠,那你再猜猜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這個五彩珠是個什麼東西,這麼多年來誰也沒搞明白,大家都在亂猜。你的最終目的無非是想從珠子中找到先進的技術、或是提升內力的功法、或者珠子本身就是一種提升武力的寶物之類的,你總不會說是為了世界和平吧?哈哈哈!”
“世界和平。切,世界和平還輪不到我來操心,這世上有的是人在為世界和平操心!”張菲像是發了句牢騷,她接著說道:“你聽沒聽說過一個道德上的兩難選擇問題?說的是如果你和一個胖子在一座橋上,橋下有一輛火車正衝向大海,這時你如果把胖子推下去,就能阻止火車衝進大海,你就會救了火車上的一千人,但胖子必死無疑。請問,在這種情況下同,你推不推?”
“我不推!我和胖子只是在橋上看個風景,沒招誰沒惹誰,誰都沒犯什麼過錯,憑什麼讓我們做這種選擇!火車上的人面對的危險是命運的安排,同我和胖子又有什麼關係。如果我推了胖子我就是殺人犯。可我為什麼要為了救火車上的人而去殺人?人家胖子就更無辜了,無緣無故被人當石頭推下去擋火車。”沙普通不屑地說道。
“如果車上拉的是全人類呢?”張菲面色凝重的說道。
沙普通愣了一下,問道:“什麼?”
張菲沒有理會他的****,而是繼續說道:“如果事關全人類的生存,那這就不是個道德問題了,而是個生存問題。而面臨生存問題的時候,生物們的本能反應是什麼?你聽說過羚羊飛渡,螞蟻過河的事嗎?”
沙普通點點頭,說道:“聽說羚羊會踏著同伴的身體飛越懸崖,而螞蟻會抱成一個大球漂過河去。二者這樣做,都會犧牲一部分同伴,讓另一部分同伴擁有生存的機會。不過也有出來闢謠的,說這兩個故事是編出來的雞湯。”
張菲點點頭說道:“無論真假,這兩個故事想說明的都是一件事,在生存和種族延續的層面上,道德真的會很脆弱。所以你不要一直在道德層面審視這件事,如果從道德上看,我肯定是對不起段或根,這麼說吧,但凡我有其他辦法避免這樣做,我肯定不會這樣做的。但事實是我不得不這麼做,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總要有人來做,不是你,就是我,既然這個責任落到了我肩上,那我義無反顧!其實段或根吃的苦我也是感同身受。”說到後面,張菲語帶哽咽。
“你其實不用向我解釋這些!”沙普通苦笑道。他的意思很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又何必向一塊案板上的魚肉解釋自己吃肉的苦衷。
“好吧!那就說回正題。”張菲也覺的剛才自己有點激動,不知不覺說了些心裡話,頗為後悔,所以她轉換話題,繼續提問:“如果你處在段或根的位置上,你會怎麼做?”
“如果我是段或根,那我會像當年齊雲升在武當山上一樣,拿起屠刀,殺他個人仰馬翻!那樣,也就不會死這麼多人。追殺他的武人們之所以隨意威脅殺害普通人,逼他現身,就是因為段或根善良懦弱的性格。唉!如果朗天涯真的是齊雲升就好了,以齊雲升狠辣的性格,肯定會把他們找出來,一個個殺掉,看誰敢再追殺和威脅他。這樣反倒會少死很多人的。不得不說,這場悲劇有一部分因素來自於段或根善良的性格。試想一下,以齊雲升的性格,會在乎別人的威脅嗎?他會微笑著看著你殺掉人質,連眼都不眨一下的。然後他會再去追殺這些威脅他的人,試想一下,如此一來,以後誰還敢威脅他?”
張菲又問道:“那你再猜猜我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比如抓到這個科研中心來,那時候豈不是想切片切片,想熬湯熬湯。”
沙普通陷入了沉思,這也是一直使他想不通的一點。即然公會里人才濟濟,把段或根抓起來應該不是難事,但張菲卻放任段或根在外面亂跑,這一點的確不合情理。
“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只能是亂猜了。”
張菲笑道:“你隨便猜,我也是想聽聽你的思路。”
“一種可能是你的目標在實驗室內無法達成。所以只能把段或根放到外面,比如那個殺氣測試,就只能在外面實驗。比如說五彩珠的功效只能在外界有效,在段或根被關押的時候會失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