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阿嬌,已經住進了椒房殿?”
在劉勝那頗有些刻意的調侃之後,碩大的殿試之內,不知陷入了多長時間的寂靜;
最終,還是兄弟眾人中,自詡與劉勝最親近的江都王劉非,用這樣一句隱晦的提醒,來打聽起了劉勝的個人狀況。
說來這些年,兄弟眾人之間的關係,也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的奪嫡三人組,如今已經變成了居家好男人臨江王劉榮、文化保護者河間王劉德,以及已經故去的中山王劉淤。
宣明殿的整活四人組,老四劉餘魯王做的愈發愜意,一遍能和魯地的儒生們坐而論道,談論禮教人倫,一邊還能鬥雞走狗,聲厲色馬,一手反差玩兒的就是真實。
老五劉非去了江都,一開始是明顯的水土不服——主要是南方打不了仗,憋得劉非渾身難受;
以至於有一段時間,劉非整天搗鼓在更南方搞點事出來,比如把趙佗逼反之類,好再圓自己的將軍夢,可惜趙佗沒搭理劉非。
直到後來,劉非在曬鹽一事上找到了歸屬感:為了同匈奴人作戰的大軍制作鹽,保障大軍的後勤工作!
有了這個念想,劉非才算是安分了下來,沒太給先帝劉啟和當今劉勝找事兒忙活。
老六劉發的變化倒是沒太大,過去的社恐,變成了如今的平易近人。
怎麼個平易近人法?
——見到誰都能聊兩句,笑兩聲,然後嘿嘿笑著就自己走了,一點都不麻煩人。
劉勝只能說:就長沙那地界的風水,能把劉發養成如今這般模樣,劉發這八字多少有點東西。
要說兄弟幾人中,處境最出乎意料的,無疑便是趙王劉彭祖了。
回想起早些年,劉勝和劉彭祖還是‘親兄弟’的時候,那感情好的,就差沒穿一條褲子。
——你還真別說!
——有那麼幾回,機緣巧合之下,兄弟倆還真換著褲子穿過!
基於此,兄弟幾人早些年在私下裡也沒少談論,說等劉勝坐了天下,關東宗親諸侯的行類,就屬劉彭祖能過的最快活。
結果事態的變化,確實大大出乎了兄弟眾人的預料。
皇位,劉勝坐上去了;
趙王,也確實讓劉彭祖做了。
結果沒過幾年,劉彭祖就開始點殺自己的王相,偏偏手尾還收拾的特別乾淨,讓人根本抓不住絲毫把柄;
等劉勝把劉彭祖的‘母舅’:軹侯薄戎奴給劉彭祖送去做望向,又把劉彭祖的‘母親’薄夫人提前送去邯鄲,劉彭祖又盯上了倒騰軍火的行當。
反覆作了幾回,劉勝便也沒再顧忌兄弟情誼,直接將這位同父同母的庶兄半軟禁在了趙王宮中。
說是軟禁,也不過是由其母薄夫人、母舅薄戎奴看著些,別再到處惹事兒。
只是這樣一來,本該和劉勝情比金堅的兄弟手足,就從一母同胞的兄長劉彭祖,變成了胸大無腦的老五劉非。
以至於此刻,劉非一邊本能的以‘當今最好的兄弟’的身份隱晦提醒劉勝,一邊還不忘稍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弟弟劉彭祖。
而在劉非這聲隱晦的提醒之後,劉勝片刻之前還滿帶著溫和笑意的面龐,只順勢便閃過一抹僵硬。
“哪壺不開提哪壺······”
“朕提這茬做什麼?”
暗下啐了自己一口,又頗有些費力的重新擠出一抹笑容,劉勝才略帶些尷尬的乾笑兩聲。
“咳咳,那什麼,阿嬌還小,還小······”
“再者說了,諸位兄長在前,朕這做弟弟的,也不好搶了先?”
一番看似有理,實則根本經不起推敲的辯解,只引得殿內氛圍愈發古怪起來。
兄弟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還是由老四劉餘站出身,以魯地代表的身份,給出了一番頗具魯地特色的勸諫之語。
“陛下念及長幼之序,臣等,惶恐。”
“只是早在太祖高皇帝之時,就曾當著滿朝公卿大臣的面,對即將受封的齊悼惠王耳提面命:凡劉氏宗親,先論君臣,後論長幼。”
“而太祖高皇帝的這句話,應當也可以理解為:凡劉氏宗親,先念宗社,再念禮教人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