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郊,二十里亭。
還是那處二十里亭,還是上次那兩位身著冕服的公子,並由其中一人手持天子節犛。
但一切,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上次,奉命前來迎接梁王劉武的正使:皇長子劉榮,如今已經成為了臨江王;
而當時的副使劉勝,卻搖身一變為正使,奉令代表天子啟至此,迎接班師回朝的太尉周亞夫、大將軍竇嬰二人。
唯一不變的,是劉勝的兄長劉彭祖,仍舊和上次一樣,被任命為副使。
兄弟二人坐在亭內,恰如幾個月前,皇長子劉榮和副使劉勝、劉彭祖這兄弟三人,於涼亭內等候梁王劉武。
但當時的兄弟三人,變成了此刻的兄弟二人。
甚至即便是這兄弟二人,也即將不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兄長過繼的事,怎麼樣了?”
“兄長在皇后的椒房殿,也已經住了大半個月了,皇祖母那邊,怎麼還沒動靜?”
短暫的沉默,被劉勝輕聲一問所打破,也惹得劉彭祖的面上,帶上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怎麼?”
“阿勝難道認為,我從母親膝下,過繼到母后膝下,還需要鄭重其事的祭祖告廟?”
“又或者,像國策大政那樣,在朝議上三讀透過?”
劉彭祖面帶自嘲的一語,卻惹得劉勝又皺了皺眉。
見弟弟還沒明白,劉彭祖也只得稍嘆一口氣,又笑著搖搖頭。
“我是要換個母親~”
“又不是要換個父親······”
“——不管是做母親的兒子,還是母后的兒子,我不都還是父皇的兒子嗎?”
“既然不是換父親,那這過繼,自然也就不需要大張旗鼓了。”
“只等皇祖母頒下詔書,廢了母后的皇后之位,我再悄悄跟著母后搬出椒房殿,就可以了。”
聽兄長這番解讀,劉勝這才後知後覺的點下頭。
確實如此。
確如劉彭祖所說:在這個時代,‘過繼’,幾乎是專屬於男性的詞彙。
就好比尋常百姓家中,有兄弟二人,其中一個由於某些客觀因素,比如晚來得子+兒子早夭,又或是沒有生育能力之類的原因,導致沒能留下血脈時,就大機率會想到過繼。
也就是從兄弟的兒子中,過繼一人到自己膝下,以延續自己這一脈的血脈、宗祠。
這種時候,這個沒能生育的男子,便會先去找自己的兄弟商量:哥哥/弟弟啊,我沒兒子,到了地底下,沒法和祖宗交代啊?
你兒子多,過繼一個給我怎麼樣?
你放心,過繼給我的兒子,我一定對視如己出!
徵得兄弟的同意,這個沒能生育的男子,就需要同願意把兒子過繼給自己的兄弟、願意做自己兒子的侄子一起,到祖宗的神主牌前做彙報;
——列祖列宗啊~
——我這個不孝子孫,沒能留下血脈啊~
——好在有哥哥/弟弟,願意幫我延續血脈,把自己的兒子(庶子優先,且大機率是年紀最小的庶子)過繼給我~
——我這也算是續上血脈了~
——你們可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