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的一番勸說,讓原本還對天子啟感到惱怒的竇太后,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思慮之中。
但很顯然,袁盎以宋宣公、宋穆公‘兄終弟及’,最終導致宋殤公、宋莊公堂親反目,奸佞華督禍亂社稷的按理,對竇太后進行的一番勸說,並沒有取得顯著的效果。
——在袁盎的勸說之後,竇太后明顯有些動搖;
但也僅僅只是動搖,而不是‘回心轉意’。
因為在約莫十日之後,出征平叛的皇五子劉非,奉命班師回朝;
與劉非一同回到長安的,則是那輛集天下萬千人矚目,卻也讓天子啟實在不願見到的王輦。
——天子啟新元夏五月初,梁王劉武,再朝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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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東郊,二十里亭。
皇長子劉榮身著皇子冕服,手持天子節犛,正襟危坐;
皇七子劉彭祖、皇九子劉勝兄弟二人,則身穿素衣,陪坐於劉榮身側。
距離丞相申屠嘉薨故,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在停棺發喪後的七日內,劉榮、劉彭祖、劉勝兄弟三人,都以天子使者的身份,待在了故安侯府,協助侯世子申屠蔑,操辦申屠嘉的喪葬之事。
也正如早先,劉勝向天子啟所說的那樣:對於兄弟三人的舉動,根本沒有人覺得‘壞了規矩’;
更多的,是稱讚皇長子劉榮‘識大體,顧大局’,稱讚劉彭祖、劉勝兄弟二人重情誼、知恩孝。
七日之後,喪禮結束,死去的老丞相申屠嘉,帶著‘故安貞武侯’的蓋棺定論,被葬入了先帝的霸陵。
送葬時,皇長子劉榮、皇七子劉彭祖、皇九子劉勝,自也是隨行相送。
對於劉彭祖、劉勝二人‘為師戴孝’的舉動,長安坊間自是交口稱讚;
而對於皇長子劉榮的‘亂入’,朝野內外,自也是意識到了天子啟,想要藉此表達的意圖。
——儲君太子,冊立在即;
也正是在這微妙的關頭,幾度上疏,又再三被天子啟駁回請求的梁王劉武,卻在竇太后的縱容下,來到了長安。
只不過這一次,天子啟,並沒有再親自出城迎接;
而是派了還沒卸下‘天子使者’職務的兄弟三人,來到了這長安城東郊的二十里亭······
“大哥這是·····”
“——擔心梁王叔?”
在亭內靜坐許久,見劉榮面上神容隱隱有些不安,劉勝略帶戲謔的一聲調侃,總算是開啟了兄弟三人之間的話匣。
聽出劉勝語調中的調侃之意,劉榮也只搖了搖頭,又發出一聲苦笑。
“眼下的狀況,原本是水到渠成,不應該再節外生枝。”
“只等叛亂的後續事宜,被朝堂安排妥當,就該是諸皇子封王、立儲;”
“——但梁王叔,卻非要在這關頭來長安,而且還是被皇祖母強行召來······”
說著,劉榮不由又是一陣苦笑搖頭,低下去頭,稍發出一聲短嘆。
“我知道,有父皇在,梁王叔不可能成為皇太弟;”
“但想到日後,我做了儲君太子,卻要被皇祖母厭惡,還有姑母整日在皇祖母身邊,說我的壞話,我就感到非常苦悶。”
“——從古至今,無法得到太后喜愛的儲君,就從來沒有能順利繼位的。”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皇祖母喜愛我,而不是整日盤算著,要讓我給梁王叔騰位置······”
聽著劉榮語調中,那頗有些令人感同身受的苦澀,陪坐於劉榮身側的兄弟二人,也是一陣哀嘆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