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義蹙眉道:“果有此事?”
“千真萬確,國公爺不信可以再去詢問您安插在隊伍中的其他人。”劉贛亭目光堅定,頻頻點頭。
楊明義陷入沉思之中,倒背雙手來回踱步。
“還有,副首領本可將賊軍主帥一刀斬落馬下,卻只是讓他受了點輕傷,放了他一條生路,著實讓人起疑!”劉贛亭疾走幾步追上楊明義補充道。
楊明義眼中忽然迸射出一股陰冷的殺氣,低吼道:“虧著本公還對她如此信任,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圍城已經四天了,雖然未見敵方援軍,但就這麼幹耗著,阮武有些沉不住氣了。更令他惱火的是,守城將領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群工匠,當著他的面不慌不忙地開始修補被炸壞的城垛。
宿州守將姚泰和讓人搬了把太師椅放在太陽地裡,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抱著自己的小酒壺,挪動著略顯肥胖的身子,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遠遠地看著工匠們忙上忙下,修補城牆。宿州城守軍只有一萬餘人,城外四萬大軍的鐵壁合圍他壓根就沒有擔心過。早在數月之前他就命人將城牆加固加高了一圈,隨便朝廷官造的大炮轟他半個月應該沒什麼問題。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國公爺調兵遣將,他就只等援軍一到來個裡應外合了。
一名副將匆匆而來,抱拳道:“稟報姚將軍,城外紅巾匪寇派了上百人到城前討敵罵陣,罵我們是縮頭烏龜!還有更難聽的,弟兄們氣不過,請求出城一戰。”
姚泰和扭了扭肥胖的脖子,慢條斯理地端起小酒壺咂了一口,這才翻了翻白眼,說道:“告訴弟兄們,誰敢擅自出城就地斬首!罵兩句又死不了人,隨他們罵去。烏龜挺好,延年益壽,老子就是忍者神龜怎麼了?有本事他們攻進來呀!”。
他轉頭又問一位軍需官道:“庫裡還有棉花吧?”。
軍需官不知姚將軍何意,愣愣地點了點頭。
姚將軍胖手一揮道:“扛包棉花到軍營去,不想聽的把耳朵眼給我堵上睡覺,吃飽了想消食的和他們對罵,誰罵的最難聽回來老子有賞!”。
軍需官和副將領命而去,姚將軍很舒服地仰起胖腦袋,眯著雙眼曬起了日光浴,嘴裡還哼著不著調的小曲。
阮武的“罵戰隊”成員口乾舌燥,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城頭上的守軍罵出了花樣,罵出了新高度,已經突破了祖宗十八代的侷限,大有向三十六代蔓延的趨勢。“罵戰隊”成員們由開始的主動挑釁者被迫淪為最終的聽眾。
忍無可忍、失去耐心的阮武將軍再次發動了攻城戰役。一陣猛烈的炮火過後,肩扛雲梯,手持大盾的將士們再次吶喊著一擁而上,這次守軍顯然沒有準備好沸水,只用弓箭和點燃的火球抵抗。曬足了日光浴的姚將軍忽然活泛起來,扭動著肥碩的屁股在城牆上跑前跑後的大喊著指揮手下兵卒反擊,推倒了一個又一個架起的雲梯。
阮武抽出佩劍,親自跑到城下指揮戰役,熊熊燃燒的烈焰烤焦了他的鬍鬚。手下副將及護衛生拉硬拽才把他拽離了危險區。終於有幾個勇敢計程車卒踏著雲梯攀上了城牆,雙腳還沒站穩就被周圍十幾支尖槍同時刺入身體,豔紅的槍尖從背後突兀地冒出,接著屍體又被從高高的城樓上摔下,掉入城下的濃煙與烈火中,砸出了漫天飛舞的火星子。
一隊頭裹紅巾,推著攻城車計程車卒喊著號子,邁過已被填平的護城壕。趁著城牆上一片混亂,沒有致命的弩箭威脅,猛撞城門。猛烈的撞擊使得厚重的城門上落下了一片灰塵,只撞擊了三下,兩扇厚重的城門忽然洞開,推著攻城車計程車卒們喜出望外。然而驚喜只持續了三秒鐘,他們便看到了鬼魅一般手舉砍刀的騎兵。
這些騎兵對毫無防備的推車士卒們展開了瘋狂的屠殺,在一片血光之中,紅巾軍計程車卒悉數倒了下去。斬殺完成之後,幾個壯漢又跳下馬,將濺滿鮮血的攻城車掀翻在地,一通亂砸。這是一群死士,自他們衝出城門的那一刻,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身後的城門也在他們衝出的那一刻重新重重地關上。
完成任務的騎兵們揮舞著砍刀,怪叫著向紅巾軍陣營衝來。沒衝出十幾步,他們中的大多數就被密如飛蝗的弩箭連人帶馬射翻在地。僥倖沒被射死的,又被一擁而上的紅巾軍騎兵團團包圍,眨眼的功夫便被剁成了肉醬。
雙方慘烈的廝殺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紅巾軍仍然沒有能夠將自己的旗幟插上城頭。硝煙散盡之後,沒有了鬍子的阮武將軍也徹底沒了脾氣,只能望著面前高高的城牆默默發呆。
城頭之上,滿頭大汗,一臉血水的姚將軍肥厚的大臉上露出了油膩的笑容,望著城下密密麻麻的屍體和緩緩退去的人潮,他轉頭吩咐一名身旁計程車卒道:“跑快點,去把老子的小酒壺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