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傳來這樣的聲音,所有人都注意到這裡,慢慢向柳夕璃的地方靠攏。
那人穿著藍灰色的格子衫,邊角有些皺巴巴的。
他好像在桌前擺弄著什麼,時不時在前面的白板上寫出不明所以的符號。
旁邊有個巨大的落地玻璃,上面貼滿了各類天體的照片。他工作臺前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幅巨大的影象,上面有金星、火星、地球,還有太陽極少的一部分弧度。
是一張巨大的攝影作品。
這張照片,是經歷了幾十次曝光,加上來自地面所拍攝的一些照片合成的。
安城覺得這一切都眼熟,月婉戈與群青也認識些。
這些東西,天體物理學的三人再也熟悉不過了。
那個男人緩慢地回過頭,動作有些遲鈍,手上並沒有停下來。而他寫公式的時候,指尖卻是那樣靈活。
他與枯木顏色無異的短髮打著自來卷,顯得有些繚亂。黑框的樹脂眼鏡架在他的鼻樑上,鏡片就像啤酒瓶底那樣厚實。
而這雙眼睛下,是一對寶石般湛藍的眼眸。
從頭上下,他都像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學術研究者。正如你在優秀的大學中,隨意攔住一位中年教授的氣質一樣。
儘管,他更年輕些。
“我好像見過您。”群青說。
“我是解懷塵。”
“果真是您?我、我拜讀過您的文章,還轉到了您的學校。”
“是嗎?”
嘴上這麼說著,他好像並不是很關心。
一些懸空的器械漂浮過來,仔細看,能發現有那些黑色的影子拖著它。
“我們在第三層,沒有看到這些靈魂的殘渣。”崇霖思考著。
“因為第三層曾經是無人駐守的,自然也不會有人輸在那裡。”
不知何時,霜闕又出現在了一臺機器上。她手裡仍然緊握著那隻銀色的懷錶。
“你們把他帶回來,然後殺了他。”
解懷塵重複了一遍。他的語氣裡好像並沒有過多的悲傷,可那堅定的語氣中與銳利的眼眸裡,分明又在譴責著什麼。
“霜闕說,您的學生把身體讓給了他的妹妹……”
時雪試探性地說著,解懷塵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勉強點點頭。
“人總是會死的。人活著,生老病死,就是一個慢性氧化的過程。”
說到這的時候,他從盤子上取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好了,總之,既然諸位都是因對這個世界產生厭倦……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您講?”
“所謂厭世者,即厭倦了世界的人們,而並非對自身的厭惡。那麼在這之後,不論經歷怎樣的對待,你們都不應該有怨言吧?你們討厭這個世界,世界也討厭你們,這很公平。”
眾人面面廝覷。群青沒有回答,她隱約覺得解懷塵在暗示些什麼。但她這會還想不明白。
“算了,沒什麼,原諒我的自說自話……換一個問題:這是什麼?”
他將手中的透明的玻璃瓶在他們面前晃了晃,這樣問了。
“……什麼都……唔,一粒塵埃?”
安城並不清楚,他努力看了看,好像發現了一個極為細小的點。但那實在太小,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一個奇點。”
解懷塵擰開蓋子,將看不見的微粒倒在指尖,打了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