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偏處,宿姨道:“仙夢,你覺著能修至尊神境的人會在對手之前驕狂輕忽、心存大意麼?”
秀仙夢道:“哪裡可能,那孩子的尊神意蝕極有意思,剛剛一瞬,我不禁想起當年老貓兒為搶我當媳婦鬧出的那些糗事,心裡滿是幸福與快樂。流琴閣主大意輕忽不是他內心真的驕狂大意,十樂百人合曲豈是易為,錯在過於顯擺威風,被那孩子尋到機會以意蝕合音反襲,自他現身那刻起,心裡那彈指滅敵、美人歸懷的美好心念就無限膨脹了,快樂過頭自然就要是樂極生悲。若是情勢分明的生死鬥戰,那孩子目下還是要遜他一籌。真正的麻煩是那位,希望流琴閣主敗後能安份些,那孩子最後留手只是因為明白能決定流琴閣主生死之人是與米寒煙頗有眼緣的萬獸尊,而非他。”
宿姨所想一同。
城外樂女們都盼著閣主就此下黃泉,可深知閣主之能,敗是敗,死卻未必,不敢將喜意與期盼顯露於臉,來到坑前呼喊。
李家嫡脈亂做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李星河垂頭望地,回想起米寒煙生母,一時間弄不清自己是真的愛女兒,不想女兒落在一個如同自己一般的男人懷中,還是心存雜念,只是以愛女為理由,說服自己以女兒來聯姻,令李家多得一個倚仗。
一道神光自坑底上衝,流琴閣主落在坑前,鼻毀嘴歪、眼青牙崩,好似人間活鬼。樂女們壓下心中失望,嬌呼上前,為閣主整衣療傷。流琴閣主鐵青著臉,瞪向傷弦復接的三樂女。三樂女心神駭懼,情知必死,不願拖累旁人,咬牙就要回歸樂陣。
竇不滿攔在三女身前,神光蘊體,替三女承受意蝕威壓,苦著臉道:“男鴇兒,你沒死,我很不滿。那小子蓄意拖我下水,我是非常不滿。但我要是看著不管,我對自己就會是徹底失望。我打不過你,但你若殺了我,三位樓主會對你極為不滿。”
日月星三尊皆是特立獨行之人,日邪月魔星正,按說該是勢如水火,偏是三人親如兄弟,一起創立了三尊聚神樓。流琴閣主頗是顧忌日尊,不願為區區三個樂女結下仇怨,冷哼不再理,可心中怒氣更增,一甩袖,意蝕之下毀器之技附於所有樂女之上。
一時間絃斷鍾毀之聲不絕,樂女們盡倒於地,痛苦掙扎,氣息漸弱。
為首樂女悽苦慘笑,後悔先前沒帶著所有人逃。她最知閣主之性,知他敗戰之後必是要尋人洩氣,卻是心存僥倖,也是積威之下難做決斷,終至死劫臨身。
李星河見流琴閣主望向自己,心知其意,神色一正,毅然回道:“我不是真心也不是假心,愛與利用兼而有之,可身為父親,比起你這種暴戾無情之人,我寧可寒煙他日對情自傷。流琴閣主,婚事作罷。重華,我死之後,你就是李家之主。”
李家嫡脈驚呼。
流琴閣主陰冷冷地道:“婚事?本閣主何時說過要婚娶,要的只是一個女樂。就先取你人頭,再去找那小子算賬。”將手伸向李星河。
李星河自知絕無生理,閉目直立。
人影閃過,流琴閣主伸出手的撞在一個高瘦老人胸前。
萬獸尊下望,道:“小猴子,你很聒噪。”
流琴閣主由來是高高在上、一言定人生死,被人以瞧螻蟻的目光冷視實是頭一回,心中惡氣更增,連來者會是何人都沒去考慮,就勢手貼萬獸尊胸前,看著只是要推人,就中暗蘊神殺技殺音絕命。
人身看似無音,實則萬音紛雜,血流之音、骨磨之音、心跳之音等等,音合音正則體健,音分音偏則衰弱,音散音絕則身死。殺音絕命是流琴閣主神魂而成的獨有神技,專對生靈體內微音,是巧奇之技,不重威勢。
推人無用、殺音音存,流琴閣主一推再推,結果依舊,心神終從惡怒回還,急要收手,卻發現手如石凝難收分毫。須臾,推胸之手化為碧綠神晶,一點點擴延。化人為神晶,流琴閣主終明白撞上通天人物,可先前失神之下封縛己成,無能脫身。流琴閣主心存僥倖,急要開口探問來歷。
萬獸尊道:“老夫說過你很聒噪,居然還敢張嘴。”
音落,流琴閣主自咬斷舌,血流滿口。
極神意縛,流琴閣主這才明白麵前之人於極神境中也是頂尖存在,臉若死灰。
琴音再現,清淒低幽,一人抱琴而來,於萬獸尊前盈盈行禮,道:“許久不見,一向可好?可否給惜憐一點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