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阻撓,祭獻極為順利,拼成的獸形凝縮為一個圓丸。與之前有所不同,丸上嵌刻的不再是靈紋,四面四獸,怪模怪樣,無一相同。
溪族主接丸在手,嘴半張不張,手心沁汗。
千河王生前說過,不到巔峰的獸體一樣能祭獻,但只能得到次品恩賜,致令成長失敗的可能相當大,即便賭命成功成長了,也只會是兩個可能,要麼成為最強的極神獸體,要麼成為獸神迴歸的肉身,一切都為那隻不知名的兇獸作了嫁衣。前者沒什麼,後者實是自私自利者絕無法接受的。
狄沖霄落回地面,眼蘊可笑,單是這份猶豫畏懼、進退難決就知此人比不得千河王。靈靈有些不耐煩了,低沉喵吼,天成獸威籠罩嶺上。溪族主越想越怕,若非知道絕逃不過狄沖霄與靈靈,定是轉身就逃了。隨著恩賜離嘴越近,溪族主手心沁汗越多,呼息越發短促激烈,連雙腿都有些輕顫。
狄沖霄明白不逼一逼是不行了,龍牙破靈劍出鞘,神光蘊入。
溪族主抬舉的手暫停,咬著牙道:“狄沖霄,本族主認輸,你放我走,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沒有了可供成長、揣摩的獸相,本族主這一生都無法離開千河,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狄沖霄道:“千河王就不會動這種無聊無知的可笑心眼。先不說只要我殺了你,這裡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我的。兇獸散身靈技自有靈奇,魔覺獸人尚無能活著離開千河,獸初形、獸異形又豈能在千河之外存在。離開千河的一瞬,任何獸相就都會是徒具外形的空殼,新的獸初形不久就會在千河各處出現。我說的對麼,溪族主大人?”
能如此斷定,除去千河王的隻言片語,最重處是初入千河那時,官雙妍自水道發現的那具逃離男子屍體,屍體身處常人絕無法到達的地下水脈,體內殘蘊一抹神光,皆明示死者生前必是滅神師,卻是連靈光奇變也找不到任何神系覺醒的殘痕。
謀算被揭破,溪族主半點羞色也沒有,惡聲大吼:“狄沖霄,千河王為了一己私慾倒行逆施,致令千河生靈塗炭,魔魂潛隱下人世更有滅劫之危,本族主為了人世大義,忍辱負重,歷時近五年終破他陰謀,又甘願以身鎖獸,你身為一國神將,不伸手相助也就罷了,一意以勢凌人威迫,難道真要看著無可抵敵的獸神重回人世?到時大華皇族如何向天下交待?”
官雙妍對下喝道:“沒什麼交待,只要殺了你,千河魔覺,本神將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狄沖霄道:“聽到了?天上的瘋婆娘人世無雙,相比人世大義,她更想看看千河獸神到底是什麼模樣,你那些大義凜然的無恥話沒丁點用。吃,你還有機會,不吃,死。我相信你會做出選擇,也不會讓我等太久。我很有耐心,可我弟弟一向不願長等。”
靈靈再行威嘯,風靈匯聚,火光隱隱。
求生之望壓下對失敗的恐懼,溪族主猛地將獸神恩賜塞進嘴裡,吞下。靈丸入胃,化為一個獸形靈光團,透體而出,將主人完全遮護,靈光獸頭張開嘴,只管將天地靈光吸入。溪族主對極神獸體毫無所知,不知此異狀是成功成長還是失敗,但那種靈光似無止境地上升之感絕非虛假。靈光由淡而濃,如霧如墨,將主人封罩於內。
狄沖霄微微點頭,溪族主此刻極類滅神師破界方會有的天地靈光凝蘊,多半是要飛躍成長了,就是不知是千河獸神,還是極神獸體。狄沖霄望向大堆無主獸相,以靈光奇變探察,並沒發覺有靈光被奪的異變,也沒有成為空殼的跡象,心中猜想兇獸每次的散身成長或許並不需要所有魔相迴歸。
水臺上,官雙妍有著水胎蘊目一樣是看不透靈光罩,偏頭看向宣冷幽。
宣冷幽道:“很有些古怪,難定好惡。屬於溪族主的心音消隱不見,可那靈光獸頭居然有著生靈一般的心音,既似千魂怨號,又如萬獸嘯鳴。若無意外,那靈光該就是先前獸神恩賜的虛形。我現在是真不知溪族主變成極神獸體好些,還是被獸吞食心魂,成為千河獸神的好些。”
官雙妍道:“你的意思是,那隻兇獸有相當可能屬於可以交流之列,若是藉著此次成長化身為人,情感就能更進一重?”
宣冷幽點頭。
官雙妍越發感到有趣。任婷秀在紙書上疾記下地下的種種變化,心裡覺著沒救的壞人變成獸更好些,死之前能為揭開千河獸神的真面目做點貢獻,也算是小小贖罪了。月芽兒感受到了極度危險,神光蘊體,變為一隻金黃小貓,鑽到宣冷幽衣襟裡躲了起來,只露出小腦袋。選弱的不選強的,正是月芽兒可人機靈之處,若下面事有不對,官雙妍與任婷秀定然是要下去幫手的,躲在她們身上一樣會是很危險。胸前倍鼓頗為不雅,還絨絨癢癢的,宣冷幽不禁氣笑,卻是捨不得訓,摸了摸貓耳就算罰過了。
過得一會,靈光獸形消散,可靈光罩還在,繼續收奪天地靈光,就是速度較先前大減。又過一會,靈光罩驟然凝縮,回還主人體內。溪族主重現,搖晃踉蹌,不時噴出一些殘塊,有殘骨塊,有內腑碎片,有水液,有肉團,偶而還有牙齒、斷尾、頭髮之類。
狄沖霄以移電環移取一些至身前,探察之後恍然,皆是靈光凝鍊後獸體不再需要的次等獸相的空殼。溪族主該是極為難受,跪地再吐,又是一堆古怪東西出來,不乏硬角、眼珠、尖爪之類。狄沖霄站起身,開始活動手腳,不管是極神獸體,還是千河獸神,溪族主成功成長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