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自床上起身,來到視窗看向明月,心想不知身在何處的爹孃現在應該也在月光下思念著無法相見的兒子。過得一會,他用力拍拍臉頰,下床離屋來到修行室,於室中閉目盤座,漸漸地,心中空明澄淨。因著這些天來不是修行就是死戰,偶有空閒也是琢磨著怎麼才能更好借用神光果實增強實力,也就沒怎麼進行積蘊神光的基本修行。
不多時,狄沖霄身體一震,睜開雙目,古怪低語:“這才幾天沒修行,竟是連積蘊神光也能出錯,我還沒蠢到這般境地才對。”說完再試了幾次,盡皆順利;疑惑下又試了三五遭,果然又現瞭如先前一般的神秘阻滯。
他心下來了好奇心,不再進行積蘊神光的修行,展開神技“明神心眼”逐分逐寸的細察體內。
翌日清晨,寒寧馨諸女起個大早,相伴出閣門時恰好遇上正準備敲門的狄沖霄。船兒三個行禮過後先去天心居準備,狄沖霄帶著諸女邊走邊聊。今天是幽秀雕琢鋪子正式遷入神犬貨場後的第一次開鋪,為防萬一,需要足夠分量的強手坐鎮貨場,接下來宣媚與任婷秀在明,他與寒寧馨在暗。官萬年、任家兄弟與宣冷幽主責接待諸多貴客。
眾人自鋪子後門進入鋪子內屋,鐵壁上前行禮,自今日起,他與女兒就是鋪子的主事與管事。因著鋪外人多且亂,宣媚便在得到任婷秀同意後帶著黑哥紅姐去前面鎮場了,光憑魏無忌與長風衛軍可壓不住各宗弟子們。不多時,宣人福走了進來,與眾人說了幾句後伴著小姑走了。宣家老太爺訊息異常靈通,就近派了一位神行鐵衛前來傳令。
寒寧馨起身關上門,輕哼:“我只認宣丫頭,要是宣老太爺不識趣,我便找妍姐,暗中拉上宣丫頭,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狄沖霄道:“宣老太爺能掌控宣家這麼多年,絕非一般角色,幽秀有靈宗與福家作後盾,他絕不會貿然行事。我看他定有法明著不插手,暗中迫冷幽退讓五分,在日後新開的鋪子中逐漸插進宣家的人手。寧馨,隨他折騰好了,我們不是正愁沒有藉口插手宣家的事麼?他惹我們,我們便收拾他,如此對等,冷幽就沒話好說了。”
寒寧馨道:“也對。師兄,今早見著你就覺著你有話堵在心裡,狄伯蕭姨的事麼?這有什麼好為難的,你陪我我陪你沒區別,下回再敢這樣我就不理你了。正好毒蝕之海也叫死亡之海,禁地時限到後咱們就起程去毒蝕之海,我覺著鐵壁遇到的恩人必然是狄伯蕭姨。”
狄沖霄笑道:“到底是師妹瞭解我,我早決定綁也要綁著你去毒蝕之海,哪會和你客氣。為難的是另一件事。小秀,剛剛人多不好問,你是不是曾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任婷秀沒想到他竟然現了,立時羞到手足無措,又疑他心有誤會,無法說解下,美目閃現淚光。
寒寧馨遞過食墨木書,柔聲道:“傻妹妹,不好說不會寫麼?寒姐可不信小秀會做壞事。”
任婷秀接過紙筆,猶豫了下後飛寫下兩大頁紙。
狄沖霄兩人湊過去一看,立時驚得血液逆流,除去與封獄修羅界有關的事,兩人心中大半不能讓人知道的隱秘皆在其中,包括寒寧馨的身世來歷與暗魂之心碎片。繼續看下去,兩人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敢情是任婷秀在狄沖霄體內埋下了靈宗秘法中的靈心魂鏈,是一種藉由神光連線他人心魂進行探察的奇特神技。
狄沖霄默想了下,道:“小秀,你該是我們與易東山對戰後在夜裡潛到仙華會館醫館的。我的身體早習慣了在睡覺時也保持極度戒備,如同一隻熟睡的貓,只要有人接近就會驚醒,但你是靈宗傳承者,只要有心隱匿,以我那時的實力絕無法探察到你的接近。”
任婷秀抽泣著點頭,透過靈心魂鏈得知寒寧馨是魔皇血脈時,的確是嚇了一大跳,但並不怕。
狄沖霄又道:“小秀,你怎麼透過靈心魂鏈探察的?我們與邪怪姐姐在魔皇禁地修行時可以確定四周沒人,況且整個禁地周邊都埋有探察類元靈器,若有人或是木靈**接近,哪怕是極微異動,也絕瞞不過她。況且看你上面寫的事,並不像是盯在我身後看的,更多地是在整理我的記憶,也有在記錄我與他人的對話,大體上不差,細微處多有缺失。”
任婷秀寫道:靈心魂鏈是靈宗第四代宗主的獨有神技,專一與世間生靈魂魄相連通靈,基本上沒有他查不清的事。我雖是由血脈傳承而來的通靈神系覺醒,可神魂是木靈**,與魂魄通靈只是沾有些關係,所以這一靈宗傳承的神技用是能用,但只能揮原有神效的三四成。不僅會留有破綻令人察覺,連魂探察時也必須要經由神技讓自身進入一種似睡未睡、似醒未醒的魂夢狀態,無法像先祖那般隨心附魂看探。只能窺探連魂者記憶,或是隱約聽到連魂者與他人的交談。
寒寧馨擁住她,笑道:“難怪寒姐先前等了那麼些天也不見你出來玩,敢情是在睡覺偷看隱秘。這麼繞人的事也只有你這羞傻丫頭才會做,原本只是想多瞭解些犬神情郎,結果倒是歪打正著了。現在該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帶你遠行了吧,跟著我們很危險的。與魔皇閨女做姐妹,這事甚至比你集齊了魔皇星解還要危險,天下共敵喲。”
任婷秀忽地閉上雙目,一氣說道:“不怕,小秀,喜歡,寒姐;喜歡,沖霄。要和,你們,一起,遠行,一生,不分開。不要,拒絕。今天,說話,最多,一生,勇氣,用盡。”說完睜眼拿過食墨木書,寫道:實在要拒絕,那就殺了小秀好了,你們的秘密小秀全都知道,暗魂之心碎片會有很多人來搶。寫完又閉上眼。
狄沖霄撐開任婷秀眼皮,促狹地盯著她雙眸,直到她羞到無法自抑方哈哈大笑,心想這丫頭精怪起來也極是磨人,明知我們下不去殺手,就拿話來將軍,不過從她對神光果實與修羅界不甚了了上就能推知靈心魂鏈沒法破去“夢魂二十年”的重生禁制探察我腦中對修羅界的記憶。
任婷秀開啟撐住眼皮的惡手,拿過本子寫下一句話:寒姐,身為靈宗傳承者,我不會放棄傳承血脈的使命,犬神哥哥天下就一個,你嫁你的,我娶我的,不相礙。寒寧馨看著紙,猛地抱著任婷秀笑作一團,這丫頭犯起怪來還真是不在邪怪姐姐之下,好有趣呢。
狄沖霄忍著笑道:“這事以後再說,天下怪事年年有、天天新,說不準哪天就是你寒姐娶你進門當媳婦。既然你不怕我們,那就跟著我們一起遠行,一起修行,一起找找這世間兇獸到底都是從哪冒出來的,還世間一個安寧。從噬天狐王身上我隱隱覺著兇獸中確是存有不同尋常的存在,它們更接近於人,有情感、有信念,也有屬於自身的善惡分野。黑哥紅姐就是。”
任婷秀破泣而笑,用力點頭。
羞怯姑娘很可人,寒寧馨愛欺負“美人兒”的天性湧上心頭,扳正她,也不說話,極是嚴肅正經看著。任婷秀給她看得心慌,拿過食墨木書消去先前的字跡就要寫。寒寧馨伸手奪走木書,道:“寒姐是說可以一起遠行,可沒說毫無條件嘛。從今天開始,小秀要進行說話修行。別的人寒姐懶得理,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可對我與師兄要儘可能地以說代寫,大段的不難為你,初步目標是吐字連句,且是十字以下。來,看著我嘴型,說,喜歡姐姐。”
任婷秀扭著衣角,低低道:“喜歡,姐姐。”自覺不妥,又試了兩遭,終於找對連字感覺,完整不斷地說出“喜歡姐姐”四字。
寒寧馨得意地道:“這就對了。說,姐姐最好!”心下又思索起別個三字四字且是在日常交流中常會說的短話。
狄沖霄不阻止也不摻和,坐在一旁看得直樂,師妹自小至大算是隻和自己作伴玩耍,如今多了一個姑娘、兩隻王獸,這以後的遠行會非常熱鬧有趣。
過得一會,屋中側門開啟了,福家家主福如海拐了進來,看了看三人,隨和笑語:“你們兩個丫頭的感情還真不錯,往後嫁一屋裡不會打破頭了。沖霄,寧馨,你們陪老頭子出去走走。任家丫頭,你先去前面替你哥哥姐姐管下鋪子,黑哥紅姐沒了主人管著鬧翻了天,宣媚可管不住它們,也不敢管。”
任婷秀羞得俏臉粉赤,拿過食墨木書寫下“我是娶!”三個大字後就扔向為老不尊的壞老頭。福如海接住一看,樂得直搖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嘛,沒想到知交老友任長槐正經了一輩子竟會有這麼一個怪孫女。
福如海位高輩尊,又是重傷未愈,等閒不會現身,狄沖霄猜想老人家必是有要事要說,便吩咐任婷秀看管鋪子,帶著寒寧馨陪著福如海離店。
任婷秀心下好奇,想偷偷跟著去又真怕黑哥紅姐沒人管下鬧出事來,想了想後有了主意。快步去了鋪前,叫來黑哥紅姐訓了幾句便又放愛犬自由行動了,轉身回屋,坐入椅裡,展開神技靈心魂鏈,呼吸漸長漸緩,進入似睡非睡的魂夢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