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境界高則高矣,但是古往今來,真正能達到又有幾個?
你所謂情亦空,愛亦空,恨亦當空,一切皆空,可大師您真的做到了嗎?
倒是神秀大師的‘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教惹塵埃’。來得更為親切一些,人皆可行,方能度人!
你若真的想著一死,就能度了瑛姑心魔,那才是一個天大笑話!
我敢保證,今天你死了,瑛姑也絕對活不長久。
以她的脾性不知得得罪多少人,我也明人不說暗話,若非看在她與大師有什麼淵源的份上,就算有十個瑛姑,我也一齊斃了!
你若真的舍不下她,就該留住有用之身,才好化解一切恩怨!
你若是執意要引頸就戮,在我看來絕非化解冤仇,只是你自己為了求得心安罷了!
這絕非大師這等高人所當為!”
他這番話眾人聽了俱是佩服不已,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聽明白了。就連農夫武三通都悟了,這就是再將一燈大師的軍,你若死了,非但是個懦夫,而且什麼都改變不了。
“是啊大師!”
郭、黃、穆、李幾人齊聲求肯。
四弟子卻不敢說是,只能伏地磕頭。
一燈大師沉默半晌,很是闇然道:“賢侄說的也有道理,老衲如此死了,未見得就能度了瑛姑心魔,只是她……”
顧朝辭一擺手道:“大師,瑛姑要來肯定也得明天了,到時候,我自有辦法降她。
只是有得罪大師之處,還望海涵,切莫太過心疼!”
一燈大師有些微惱,不想顧朝辭竟然如此狂妄,剛才要殺瑛姑,而今還要降了瑛姑,但又一想他少年氣盛,武功之高又罕逢敵手,有此念頭,倒也是人之長情。
當下便微微一笑道:“那老衲就看賢侄施展了。若真的能讓她心魔盡除,也是一大喜事,只是她也是一個苦命人,千萬莫要傷害於她!”
顧朝辭抱拳道:“敢不從命!只是大師,晚輩生性好武,今日若不能與大師這等名家請教一番,委實心癢難過,恐怕今夜都要輾轉難眠了,還請大師能不吝賜教!”
黃蓉久已不耐,她也想看看一燈大師與顧朝辭對敵,因為她發現,自家靖哥哥看著魯鈍,可武學悟性奇高,每次看高手比鬥,武功都能有所進益。
就說爹爹的“彈指神通”,靖哥哥竟然只從爹爹與全真七子的拼鬥中,就悟了出來,使得像模像樣。為了爹爹不生氣,自己根本不曾對他說起過。
只是話到唇邊,殊難措詞,此際便拉住一燈的袖子,打圓場道:“世伯,我大師兄年輕氣盛,武功又高,你指點指點他,也好讓他知道老一輩高手的能耐,這樣一來,你也是幫我師父管教管教他嗎,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狂的沒邊!”
一燈笑道:“你這丫頭鬼靈精怪的,聽起來是讓我指點他,可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希望你大師兄打敗仗啊?”
黃蓉立時桃腮飛紅,惱卻又惱不得,以一燈大師之威望,無論與誰開幾句玩笑,都會感到榮於華冕,實屬生平之幸。
而且她的心思也被人直接看破了,亦感手足無措,心中倒覺得甜甜的,因為在她心裡,顧朝辭輸贏本就無所謂了,她只要靖哥哥有長進那就夠了。
想著便看了一眼郭靖,兩人四目相觸,頗為甜蜜。
顧朝辭自然知曉黃蓉想法如何,倒也不覺其異,這丫頭心裡永遠就只有郭靖,只要對其有好處的事,她都願意,這些又算得了什麼。但他精神也為之一振,再次對一燈拱手道:“大師,盛情難卻啊!”
一燈雙目中神光流轉,見他如淵渟嶽峙,雙目溫潤,光華時顯,內功造詣已臻絕頂,微一頷首道:“罷了,十幾年不曾出手,也不知我這武功還記的幾分,且尋一靜處吧。”說著就向禪房外走去。
顧朝辭恍然黑暗之中驀見光明,驚喜逾恆。他最愛與高手過招,而這四大高手,唯獨與一燈大師太難交手。
這老和尚十餘年青燈木佛下,凡心脫略殆盡,所餘的只是那銘心刻骨,亙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成天哀傷度日,就想著死,又哪有心思何人打架。
但倘若自己這身武藝,與其不能痛快戰上一場,心中著實有不甘,而且他也想問問,那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到底還存不存在。
而這一切,都是先打上一場,才好開口相詢啊。一時間笑顏大綻,遇上瑛姑後,積鬱胸中的怨氣也一掃而光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後山一處空地。
顧朝辭對著一燈拱手道:“大師,晚輩斗膽討教了!”
一燈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聽聞賢侄身兼九陽神功、九陰絕學、降龍十八掌等絕學,老衲能得以見識,也是幸甚,請!”
二人凝視良久,均不搶先出招。
眾人眼見二人相隔六尺,對峙而立,好似山峰聳峙,均屏息斂氣,心中怦怦亂跳。
這時顧朝辭道聲:“有僭了。”一掌擊出,勁力乍吐,空中霎時顯出氣流摩擦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