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辭知曉黃老邪脾氣古怪,自不能直接說,九陰真經是從梅超風手裡奪來的,那樣弄不好,得出大事,正想“合情合理”敘述來由,沒想到梅超風,醒的這麼巧。
但見梅超風這樣,也不由尋思:“黃老邪那樣處置徒弟,可這幫徒弟一個個,卻都對他敬愛有加,至死不悔,也真是奇了!
這到底是什麼屬性問題,還是人格魅力、師恩如海之故啊?
這種事也就如今這種時代了,前世,縱有這種師父,卻到哪裡,去找這種徒弟啊?”
他正自思忖,就見黃藥師對著梅超風,很是森然道:“你適才為了我的聲名,竟不顧自己性命,倒也是有心了!”
梅超風連忙爬起,抱住他的兩腿,嗚咽道:“師父,師父,弟子不成器,與別人聯手對付西毒門人,給您老丟臉了!”
她久經江湖,又對師父很是瞭解,自然知曉師父,為何要救歐陽克的原因。
黃藥師一對精光閃亮的眸子,直射在梅超風身上,表情很是冷峻,她瞧不見,也就罷了,穆念慈倒替她,頗為擔心,生怕這“邪人”一掌擊下,打死了她。
黃藥師面色雖冷,但見她又像小時侯一樣,一犯錯就抱住自己大腿撒嬌,再看她雙目已盲,披頭散髮,將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心中一痛,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做了大惡,也吃了大苦!
唉……玄風呢?怎麼一路上,只有你自己?”
梅超風悽聲道:“玄風師哥,十年前就被人殺死在蒙古大漠啦!”
黃藥師一聽這話,眼神一寒,冷聲道:“誰殺的?”
梅超風就將“江南七怪”與他們怎生結怨、相遇,大漠荒山惡鬥,郭靖又是怎麼殺了陳玄風,講述了一遍。
黃藥師這時的心情,簡直五味雜成,他對陳玄風這個真正叛徒,實則很是痛恨,但他這人,脾性古怪,很是護短,容不得外人,欺負自己弟子。
剛才歐陽克擺蛇陣,欺負梅超風,又仗著西毒的勢,還隱隱然,敢不將桃花島,放在眼裡,便想給他個教訓。
但見顧朝辭打斷了對方胳膊,自己是何等身份,也不好再次出手了,但剛才那一抓一扔,勁力也使得恰到好處,不但要摔他一下,還要撞掉一嘴牙,可見黃藥師的心眼,也不是很大。
而今聞聽郭靖殺了自己徒弟,還與自己女兒瓜葛頗深,就如吃了蒼蠅一般難受,不由哼了一聲道:“你先起來!”
說著看向顧朝辭道:“你提起林朝英,這是何意?”
顧朝辭振聲道:“晚輩機緣巧合之下,有幸曾在終南山古墓,見到一部分九陰真經,正是王真人為了壓服林朝英武學所留,所以就被我,給偷學來了!”
他這話一出,黃藥師立時哈哈大笑,半晌不能自制。可他越笑,梅超風心裡就愈是發寒,她心裡清楚,師父若知九陰真經從自己手裡流將出去,自己絕沒有好下場。
可也在尋思,顧朝辭說的是真是假,能瞞過師父嗎?
卻不料黃藥師笑聲一斂,大為歎服道:“林朝英實乃當世奇女子,她當年武功不及王重陽時,卻靠智計,就贏了一陣,讓其百思不得其解。
還是我為王重陽解了疑惑,沒想到,後來的林朝英,在武功上,也能逼的王重陽自毀諾言,了不起啊了不起!”
話音剛落,又話鋒一轉道:“王重陽武功再高,卻辜負了一位奇女子啊,也不知他可曾有過後悔?”
說著雙手負後,舉目望天,風吹衣袂,風度翩然。
顧朝辭聽了這話,心裡陡然有了主意,自覺去古墓,或許無需動武,也能達成目的了,不禁會心一笑。
梅超風一聽這話,立馬意識到,顧朝辭這通胡說八道,竟然讓師父給相信了,立馬從懷裡掏出《九陰真經》下卷,說道:“師父,這本經書,弟子和陳師哥偷出來,今日還給恩師,還望師父處置!”
黃藥師低頭一看,從她手裡,接過《九陰真經》隨手翻了兩翻,正是亡妻筆跡,不禁長嘆一聲道:“唉,你們啊,這本下冊所載武功,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而且真正絕學,需要上乘內功做根基,方能學有所成。
你們不通道門內功,學的什麼勞什子,橫練功夫,摧心掌,九陰白骨爪,通通沒用,都是給人家用來破的,如若當真有用,玄風何至於,死於孩童之手?
你若好好習練,桃花島武功,如今成就,未必不如現在。
你們也是什麼都不懂,只以為得了這《九陰真經》,就能橫行天下了?
現在弄的一死一傷,得到了什麼?就得了一個“黑風雙煞”的諢號嗎?”
說到這已然疾言厲色,卻見梅超風已然伏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心中不由一軟,柔聲道:“這也怪我,當初得了這經書,潛心研究那段怪文,忽略了你們,如今為之奈何?那叫郭靖的小子,當年還只六歲,又與你小師妹,關係匪淺,你說玄風這仇,怎生去報?”
梅超風低頭細語道:“師父,弟子這仇不報了,我與江南七怪,還有那小子的恩怨,早於前日,已然當著小師妹的面,一筆勾銷了,不敢再勞動師父掛心!”
說著也不知因為什麼,又蹲下身子,放聲大哭了起來。
穆念慈幾次見梅超風,都是兇厲異常,連西毒歐陽鋒,也不放在眼裡,剛才黃藥師,未曾表明身份,明知不敵,也敢出手力搏,此時卻哭的好不傷心!
這等模樣,連穆念慈一個局外人,都有些情緒低落,落淚不止,
黃藥師眼見愛徒大哭不止,臉色蒼白,披頭散髮,哪有昔日嬌美明豔的樣子,為了這《九陰真經》,自己夫人也因此而早逝!
再想起自己六個徒弟,死了一個,瞎了一個,另外四個雙腿都被自己震斷了,也成了殘廢,如今也不知過的如何。
一時間觸景傷情,堂堂當代武學大宗師,桃花島主黃藥師,深夜站在這荒山野嶺,也是虎目含淚,很是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