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青衣的老道走在路上。
淡淡的陽光灑在樹旁,少年的臉上始終掛著溫暖的笑,但沒有人知道,他鎖在心房裡的憂傷。
他從小就是一個孤兒,最初的九年都是在流浪和絕望之中度過。
但他選擇將這些憂傷埋在心底,人前人後始終保持笑臉,他叫上官柳言,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幸福的人。
上官柳言和夏無笙來到這個名為“折柳”的村子,如今正是仲夏,成群的柳樹間處處是蟬,走來時伴著一片蟬聲。
少年心底的憂傷從來只對自己說,比如師姐沒成親已經守了活寡,比如四年前那場他見識過的最慘無人道的悲劇,但少年永遠只以陽光的一面示人。
他看到的東西,總是心裡叫著疼,而嘴上叫著好。
但這種遭遇,哪個修行者不是如此。
比如慕容子青,表面淡然恬靜,但內心永遠洶湧著煩躁。
比如司馬雲放,表面灑脫大度,名利權色都不在意,但內心卻權欲滔天。
還有忘憂城的諸葛牧琴,表面風流瀟灑,但內心卻錙銖必較,嫉賢妒能,哪裡是個真風流。
以及踏天閣的歐陽少羽,表面柔柔弱弱,斯斯文文,內心卻永遠充盈著一腔憤懣。
修行者都是如此,修來修去,修的不過是一個“克”字。
折柳村其實更像一個鎮,走過一片荷塘柳,便是鬧市了,兩排的小販都在爭相叫賣,實在熱鬧非凡。
小女孩牽著父母的手,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便喊著要買,父母不肯,嚴厲地斥責,小孩的哭泣,上官柳言看在眼裡,滿心都是羨慕的,還有對自己身世的悲傷和顧影自憐,但他表面上卻只是開開心心地模樣。
諸如此類,任誰看上去,都覺得上官柳言是個陽光的少年。
但上官柳言終究只是表面陽光罷了。
這種憂傷的情緒像腦海裡的夜,像遙遠的冰,像悠遠的哭泣,少年一路想著,一路看著,一路聽著,臉上卻依然不改笑顏。
少年只有12歲,卻已經是三流中等的境界,只修“憂傷”這種情緒,卻可以施展水、冰兩種法術。
少年在離開慕容府時,和師姐交換了兵器,如今少年所用的兵器,是青笛“陽春”。
那麼青衣的老者帶著少年一路向南,沿途會遇到很多人和事,少年的感悟會不斷增加,少年的修為也會水漲船高。
他會從三流變為二流,會從二流變成一流,從此長生不老。
少年一路歡歌,嘻聲笑語,很少碰他的笛子,可若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被少年嫌棄了。
少年會拿著他的“陽春”吹盡人生的悲歡離合,曲落之時,那個不長眼的傢伙也和曲子一起終結了。
這世上有類人,不走情緒和慾望的修煉路子,便好修習體術,一樣能獲得強大的力量,且七情六慾環繞其身,顯露其外。
比如此刻正拎著懦弱的老頭,一手揚起高高的馬鞭就要抽下去的官服男人。
他斜眼喵著老頭旁邊姿色俏麗的少女,眼神裡透露著無法掩飾的貪婪。
少女急忙跑過去抓緊官服男人執鞭的手,臉上是又怕又怒的神情。
官服男人放開扯緊老頭的手,然後放到少女雪白嬌嫩的玉手上。
“胡大人,晴雪還只是個黃花大閨女,您不要……”老頭用一口窩囊的聲音求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