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湖,監獄
雲緯道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先前那些負面的情緒隨著時間慢慢地推移也漸漸消失。人們安慰人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要先冷靜下來,你急也沒有用啊。
年輕人嘛,高興是他們,失落是他們。開心是他們,低沉也是他們。面對同一件事,可能會出現好幾個情緒,經歷的多了,慢慢就變成了一個樣子。
周湖的牢房還不錯,不是雲緯道想象之中的那個樣子。幾根茅草加上地板就是床,一個木桶就是馬桶,一個破碗就是飯碗,沒有窗戶,空氣渾濁,髒亂不堪。不知道白天黑夜,滿耳朵聽到的都是刺耳的尖叫,靠靠不得,坐坐不得。
這也算是他跟著楊家沾了光吧,本也應該將他押進那種牢房的。但是他“特殊”的身份,就將他押入到這裡了。一整間牢房,只為了看押他一個人。
他用手摸了摸牆壁,沒有灰,又吹了吹床板,再用手摸一摸,雙手抱著膝蓋,靠著牆壁,蜷縮著坐著。
他忽然的笑了笑,這都到什麼時候了,自己還這麼講究。
令他欣慰的是,天地之氣依然源源不斷的湧入體內,也就是這樣,他才能迅速的冷靜下來。
楊家的事情,他一直是稀裡糊塗的,本來是帶著明確的目標來到了周湖,結果稀裡糊塗的進了周湖的監獄裡面。一路上,什麼風聲都沒有聽說,他要認真的捋一捋。
倉興堂,會不會倉令知道了楊家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會對自己下此毒手。還有之前盤查自己的隊長,他說是奉了國師的命令。
原來,他們口裡說的國師和自己以為的國師不是一個人。會是誰,楊漣薄的實力那麼強大,在陳國除了神明,人們敬佩的就是楊漣薄了。
楊漣薄,就是行走在陳國的神明,有他在的楊家,究竟怎麼了?
楊漣薄送給自己的戒指也被那個中年人搜走了,自己身上什麼都沒了。還有若規,自己在楊家唯一的朋友,他怎麼樣了?楊八伯,他也沒有騙倉令他們,楊亭伯父確實將自己視如己出,每次出門,總是給自己和若規一摸一樣的東西。
楊家沒了,自己在陳國的靠山也就沒有了,那麼自己的仇怎麼辦?該怎麼報?自己還殺了人,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那豈不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饒恕?他們會怎麼對待自己?
雲緯道又再次陷入了沉思,沒有注意看守自己的人已經要換班了。
“郭隊,今天下午是你當值啊。”“老孫,今天聽說牢裡轉了個犯人,還挺年輕的?”既然要換班,他就要先打聽清楚。
“什麼年輕,分明是個孩子。”那人悄悄壓低了聲音,將郭隊拉到了一邊。
“孩子?抓孩子幹什麼?”他的聲音也壓的特別低。
“誰知道,說是楊家的人。什麼世道,這麼小的孩子,還給抓了起來。他就在牢裡面,靠著牆蜷成了一團,那樣子,哎!”老頭搖了搖頭。
“這事不是咱們能決定的,要真是你說的那樣,哎。事情到了那一步咱們就給他偷偷燒點紙,圖個安心,讓他也走的安心。”郭隊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明了自己的無可奈何。
“走了,真是世道變了。”他嘆著氣,搖著頭,感慨著世間萬事。
如今的周湖,哪有一點往日的樣子,滿大街的披甲兵士,百姓們也不敢大聲吆喝叫喊,生怕將人引來,給自己帶來麻煩。原本摩肩接踵的大街上,三三兩兩的,快步走過,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了。
郭隊先是來到了之前牢頭坐的地方,打上水,泡上一大壺茶。在這裡看守犯人可是比在牢房裡面舒服的多。
這裡環境舒適,每日都有人來打掃,而且這裡的犯人,也不喊叫,他們似乎對於自己的命運已經就這麼認定了,不願意再去爭鬥。
這也是他可憐他們的地方,一個人,失去了對於生命的渴望,他還剩下什麼呢?當然,在這裡面的犯人,唯一能夠再次去到外面的機會,就是死亡了。
巡視了一天,他也累了。這個犯人,是在傍晚的時候被周大人親自抓獲的,據說年紀不大,是來周湖投奔楊方的,所以是楊家的“餘孽”。
餘孽,現在還有楊家嗎?他也是可憐,沒有人告訴過他嗎?不趕緊逃跑,找個地方了此殘生,還要往槍口上撞。
牢房裡面一切如常,沒有犯人,連老鼠都沒有。
平日裡站的習慣了,坐久了居然不舒服。
“真是賤骨頭,難怪要當一輩子兵。”他罵了自己一句。
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舒坦了許多。去牢房裡面繞一圈吧,看看今天的那個犯人。
鬼使神差的,他開始邁著腳步朝著關押雲緯道的牢房走去。
天黑了下來,還是沒有人送飯。
關了這一會,已經讓雲緯道開始不自在了。倒不是自己餓了,而是看不到任何東西,連個老鼠的影子都沒看到,一點聲響都沒有聽到。
好像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遮蔽了。自己內心和身體總是傳來一種叮咬感,一種無聲無息的叮咬感。
他開始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在牢房裡能夠和老鼠飛蟲成為朋友了。
從抱著膝蓋靠在牆邊再到下躺在床上,再到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然後就是坐在床沿,用腳後跟捧著床,發出唯一的一點聲響。
這就是他在牢房裡面一直在做的事情,忍不住了,他開始在牢房裡面不停的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