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山山脈南向的山腳下,不遠處一條州河蜿蜒而過,在這中間有一個村莊,依山伴水。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個村子兩樣兼顧,所以雖然天災不斷,但日子總還是能過的。
時近午時,住在靠山村尾的一戶人家,院子裡坐著婆媳兩個,媳婦二十五六的樣子,雖說不上漂亮,可透著一股樸實能幹的氣息,嘴上和坐那曬太陽的婆婆說話,手裡針線不停,縫補著家裡小調皮鬼的衣服。一個估摸五、六歲的小孩正坐在院子裡玩泥巴,也不怕天冷,玩的很忘我。
婆婆在冬日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感到很舒服,稍微挪了下身子,然後對著媳婦說:“我老了,身子又有病,像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媳婦一邊飛快的動著手一邊安慰:“婆婆,瞧您說的,孩子他爹,上山打獵,下水摸魚,種田樣樣拿手,閒著還能去三河城裡打打短工,咱家不愁吃喝。”
說到這裡,用牙齒咬斷了線,然後扯了扯縫針的一溜,看著針腳密集,挺滿意的,就放到了一邊,又拿起另外一件待補的衣服,然後看看在院子角落邊的房子,說道:“再說小叔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前途無量著呢,比孩子他爹有能耐多了,以後這個家說不定還得靠小叔。”
婆婆沒有馬上接話,傾著腦袋仔細的聽了聽,像是想聽聽小兒子的讀書聲。距離遠了點,沒有聽見,不過也不在意,露出滿意的笑容說;“可不能當面誇他,誇多了容易驕躁,影響他的前途。”
“這不就是在您老面前誇個兩句麼。說真的,前日那些朝廷官兵路過,簡直跟了土匪一樣,要不是小叔是個秀才,恐怕就不是少幾隻雞那麼簡單了。”
婆婆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嘆了口氣:“我也正是因為這,才擔心這個日子怕是要不容易過了啊。你記得再前些天的時候,路過的那些朝廷官兵那個不是鬧得村子裡雞飛狗跳,撈夠了好處才走的。”
“婆婆,您就安心好了,等小叔考中狀元,看哪個剛在家門口橫!”說到這裡,看看天色,又道:“這也快到響午吃飯的時辰了,孩子他爹怎麼還沒回來?狗娃子,去門口看看你爹回來沒有。”
坐地上的狗娃子正玩的起勁,沒理睬他媽的話。
媳婦衝婆婆笑了笑,正準備站起來教訓下兒子,忽然,門被“彭”的一聲踢開了。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
院子裡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一看是孩子他爹,這門踢壞了還不得修,正準備埋怨兩句,彪形大漢直接朝剛才嘴裡說的小叔的那屋衝過去,一邊說:“快走,韃子來了。”
衝到那個房間門口,也是一腳踹過去,門“哐當”一下開了,把裡面的小叔也嚇了一跳:“二弟,快走,韃子來了。”
說完後也不等弟弟反應過來,猛的一個轉身,跑的母親身邊,一把背了起來。對著媳婦說道:“快,跟我走。”
“我去拿下盤纏。”媳婦慌忙的道;
“拿什麼拿,快點,抱上狗娃子快跟著我走。”彪形大漢急了,喝道;
彪形大漢叫谷滿倉,承載了一個莊戶人家對生活期望的名字。他畢竟見過不少世面,知道韃子殺人不眨眼,剛回村的時候,遠遠的望見韃子正往這邊過來。當即立斷,丟下了手頭的傢伙什,撒腿就往家裡跑。
谷滿倉揹著老母,帶著抱著兒子的媳婦,出門就往山腳跑,幸好是住在村尾靠山的角落,離山還近一些。
一口氣跑到山腳,才站住了身子喘了口氣,轉身等待落在後面的家人。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後面就跟了兒子和媳婦,弟弟沒有跟過來。
背上的老人家也急哭了,二兒子是自己心頭的肉,最最疼愛的啊!
谷滿倉知道母親的心思,望望遠處韃子揚起的塵土,又近了一些了。也不猶豫,輕輕把母親放在地上,對著剛跑近的媳婦說:“你快帶媽和狗娃子去我打獵經常藏身的洞中,我沒回來千萬別出來。萬一,萬一我回不來了,媽和狗娃子就靠你了。”
說完,谷滿倉不敢停留,就“嗖”的一下在媳婦撕心裂肺的呼喊中跑了回去。可能感覺到了什麼,狗娃子也哭著喊起了爹爹。
家裡的門開著,谷滿倉一邊闖進去一邊喊:“二弟,二弟,你在哪?”
“哥,我在屋裡,我收拾下老師送我的書籍。”一個聲音從邊上房屋傳了過來。
話音未落,谷滿倉就闖進去了,直接把二弟手裡的書籍一把打翻,然後拉著二弟就走“你不要命了,韃子殺人不眨眼的,遼東都被殺的屍骨遍野你不知道麼?”
二弟,叫谷大壯,因為小時候身體單薄,就給起了這個名字。本來捨不得那些書,還想從哥手裡掙扎下,但一聽谷滿倉的話,就順從的跟著他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