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禮朝著王仙芝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便不再討饒,明日一早再來拜會,掌櫃的,這銀子就記在府衙的賬上。”
王仙芝說罷,領著胡言二人,離開了食肆。
宋禮見陶盆中的糊狀物還剩了個底,於是從背囊之中取出一張炊餅沾了沾,倚靠在窗前,塞進嘴裡咀嚼起來。
回想起當年赴應天趕考時,連一張炊餅都是奢望,只能喝那似洗米水一般的稀粥度日。
一晃如今,官拜九卿,每年拿著朝廷的俸祿,住著朝廷給的大宅子,娶了夫人,膝下有兒有女,日子雖說清貧,但也算盡如人意。
其他同仁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可他從未豔羨,只想著從內閣歸家之時的一盞燈火,和夫人煮的一碗熱粥。
“宋大人,別吃了,領你去看出好戲。”
林浩拍了拍宋禮的肩頭。
宋禮疑惑的起身,將剩下半張的炊餅疊好,塞進背囊中。
王賁駕著馬車,遠遠跟著王仙芝府衙中的馬車。
林浩可不信,這幾人當真是回去吃炊餅了。
說實話宋禮從背囊中取出炊餅的時候,林浩還是頗為感動的,如此兩袖清風的好官當真不多見。
特別是宋禮下意識用炊餅去沾土缽裡的底時,林浩只感覺鼻尖微微發酸,這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
回想起,先前在慈幼院的功德簿中,見到的宋禮二字,這才反應過來,多半便是這尚書大人。
換做之前,誰能想到,官拜六部之人,豈會去在意這些個賤民的生死。
“宋大人,可曾記得慈幼院?”
林浩突然問道。
宋禮沒有直接回應,只是一剎那的愣神,緊接著嘆了口氣:“本官曾經也是個孤兒,也想著能有一口飽飯,能有紙墨筆硯,而不是隻能用樹枝在沙地上塗寫。”
幾百兩的俸祿,看似良多,留下府上的吃穿用度,給到慈幼院的本就少的可憐,再加上孩子又多,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王仙芝幾人的馬車,趁著月色進了一家名為滿江樓的勾欄。
坐在馬車內的宋禮聽見滿江樓內的鶯鶯燕燕,氣憤的砸在門框之上,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兩人換上常服,在王賁的帶領下,進了滿江樓。
滿江樓的老鴇笑著迎上前來:“三位貴客,不知是來聽曲,還是尋樂子的。”
這個年代,分辨窮人與富人很簡單,窮人多半食不果腹,而富人則是臉色紅潤,盡顯富態,這是裝不出來的,再者便是裝束,林浩三人穿著都是上好的綢緞衣。
為首的林浩那身錦繡流雲宮袍,在尚衣坊,可是得賣到上千兩銀子,絕對是達官貴人!
若是伺候好了,莫說勾欄裡的姑娘,就是她這滿江樓都得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