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清楚朱高煦是來應天趕考的書生,連續三年,屢屢落第。
這些年時不時的來看望他,兩人也是相談甚歡,唯一不好的便是,每次來都帶著東西。
他清楚,書生苦讀寒窗數十載,只為一朝金榜題名,哪有什麼銀子,每次都是想方設法的推脫。
“老先生誤會了,他們都是國子監的貢生,陛下說了要體恤百姓,他們是想將這燈籠贈與您老人家。”
朱高煦取出一支毛筆,在上書寫一醉坊三字。
“原來是國子監的大人,先前是老朽唐突了,不過這燈籠老朽當真用不上,已經瞎了十幾年了,這青山坊的每條街,都記在腦子裡,就算看不見,也能如履平地。”
老頭帶著稍許歉意的臉色,解釋道。
國子監貢生,在林浩眼中狗屁不是,但在大明百姓眼中,那便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更何況老頭,曾幾何時,還是私塾的教書先生。
“老人家,咱們換位思考一下,雖說您能記住這青山坊的每一條街巷,但路人卻做不到,您把著燈籠,即為照亮別人,也為別人不撞到自己,這燈籠是國子監貢生的一份心意,收下吧。”
朱高煦拍了拍老者的肩頭。
老頭聞之,內心五味雜陳,沒想到國子監的大人,還能為自個一介草民如此著想。
“謝過大人,是老朽錯了,這十文錢便當作買燈籠的錢。”
老頭接過燈籠,從衣袖中摸出十枚銅板,塞到朱高煦的手中。
在場所有貢生,皆是五體投地的佩服。
二殿下竟然當真將燈籠賣給了瞎子,還是瞎子心甘情願的掏錢。
“將這十枚銅錢釘在國子監樑柱之上,時時刻刻的警醒著你們,很多時候,當你以為走到絕路時,換個思路,其實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若是連這點都想不通,沒有入湖畔商學院的資格。”
朱高煦將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悄悄塞進老者的衣袖中。
老頭是洪武三年中的秀才,在青山坊開辦私塾,收留窮苦人家的孩子唸書。
一晃便是二十載,奈何老天不公,被一醉酒的錦衣衛毆打,硬生生的將人眼珠子給剜了出來。
“殿下,倘若老人家掏不出銀兩怎麼辦?”
一名貢生問道。
“廣告是為何意,廣而告之,先前在那燈籠上書一醉坊三字,每每老人家提著燈籠出門,行人便能看見一醉坊的招牌,這十文錢,為何不能是一醉坊出?”
朱高煦無奈搖頭,都是爹生娘養的,怎麼就跟人鬱可差距這麼大。
“殿下?大……大人,您到底是何身份?”
老頭語氣顫抖著擠出這麼幾個字,能被國子監貢生稱為殿下,那得何等身份尊貴。
“老人家,我就是那個屢試不第的窮書生,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您。”
朱高煦爽朗笑道,繼而登上馬車。
“殿下乃是當今大明二皇子,能夠來見你,老小子也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一名貢生小聲嘀咕道。
老頭無比激動,雙腿顫抖著朝著馬車跪了下去:“草民見過殿下,有殿下此等,愛民如子,體恤百姓的皇子,實乃大明幸事!”
坐在馬車上的朱高煦,臉色不禁通紅,老者那番話,實在令其慚愧。
只不過是為錦衣衛鑄下的錯,儘可能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