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愛華為了讓幾幅畫連在一起又不突兀,便採用了邊緣渲染淺化,兩幅之間留出大片空白來過渡。整體瞧著,就像是一幅幅場景從絲帛中淡出來的一般。
“你知道我大多時候都畫的是宗教畫作,表現事件的畫,也可以畫。但我只習慣於畫單幅,至於長卷場景拼接,還是第一次嘗試。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德•愛華很是無奈地攤開雙手。
“你這確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常樂微微皺眉,低聲地說了一句。
德•愛華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激動地抓住常樂的雙肩,晃了兩下,道:“哦,親愛的常樂,你這就是有辦法幫我來解決這件事?”
“哦,我親愛的德•愛華,我確實有個辦法。”
常樂實在是忍不住學德•愛華的語氣說話,學完自己還笑了出來。
“你別跟我開玩笑了,這件事要怎麼弄?”
德•愛華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
“這件事……”常樂忽然停頓,再次問了一句,“就真的沒有人跟你說過這個要怎麼弄嗎?你就沒看過之前的帛畫是怎麼弄的?”
德•愛華的目光有些閃爍,支吾了兩下,道:“之前的帛畫,都被封存了起來,無法拿出來看……而且,我的畫……不一樣……這其中有很多的問題,親愛的常樂,你就別問這麼多了,還是幫我解決眼前的問題罷!”
他這樣的表現,讓常樂不難猜到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德•愛華肯定是讓人給針對了,還是整個丹青房的人。
難怪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感覺那些人的狀態不太對,原來都是在角落裡冷眼旁觀,等著德•愛華無法完成帛畫,從而獲罪。
不必說,這個領頭人肯定跟德•愛華說的那位張閣老脫不了干係。德•愛華都畫了一半,才出來說帛畫的要求,還不指導方法,明顯是故意刁難!
常樂是第一回這麼真切的感受到,德•愛華在這宮裡的生存之艱難。也算是可憐他這個外邦人,千里迢迢過來,還得忍受各種屈辱。
“好了,我知道了。”
常樂默默地應了一聲,冷靜地瞧著面前的帛畫。
德•愛華的這個問題根本算不得什麼大問題,一般這種敘事畫,都會用山水郜林等自然畫面作為場景之間的連線,重複使用,就像是分割線,但又讓場景之間不那麼突兀。
常樂凝思道:“我正好還得了陛下的旨意,來協助你完成《狩獵圖》。如果你相信我的話,這塊留白,你就交給我罷。”
“OK,我相信你!”德•愛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就同意了,還很是激動地又抱住常樂,道,“你真是我的天使,就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
“沒那麼誇張。”常樂笑道,好容易才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掃了眼那些看戲嫌棄的學士們,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以後你再表達激動之情,就別抱我了。知道的是你們國家風俗開放灑脫,不知道的,怕是要說閒言碎語了。”
德•愛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笑意盎然:“OK,我儘量剋制。”
“讓一個四等舍人插手帛畫繪製,簡直是玩笑。”向楣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趾高氣揚的十分不屑。
常樂皮笑肉不笑,道:“那要不您這個二等學士來?”
“小小丫頭,大言不慚,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攬活!”一個三等學士譏諷道。
常樂再次被人懟,一臉問號:“你們不幫,還不許我幫了?真是可笑。”
“可笑,要是這留白問題隨便就能解決,這問題還能輪到你來?”另一個三等學士也忍不住對常樂進行譏諷。
“這留白問題怎麼就不能解決了?我看你們就是故意刁難愛華畫師,不想幫直說!”常樂雙手一叉腰,直接回懟,“你們就算沒繪製過帛畫,肯定也見過帛畫,明知這留白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最簡單的就是用同一種場景重複相隔,作為分界。”
從常樂剛剛的語氣和表現來看,德•愛華多少都能判斷出來,他苦惱的問題對他們這裡的畫師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不願意教給他。
這樣的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都習慣了。
可如今常樂挑明事情的真相,還是多少讓他有些傷心。
“這留白好解決,但是畫出來的效果怎麼樣,那就不好說了。”樊谷心善,實在看不下去常樂的執拗,見她也是個仗義的,便好言相勸,“常舍人,此事你還是別插手了。大學士們可都不敢隨意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