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幾道囂張的聲音響起,正帶著客人在櫃檯結賬的常樂被吸引了目光。扭頭一看,幾個侍衛將她店裡的客人左右趕著,中間清理出一條路來,一個錦衣男子走在其中。
這人體量適中,寬肩窄腰。一身的紅衣,衣襟袖口均是金色迴文,腳踏金絲繡的雲紋綢面黑靴。頭戴紅簪銀冠,腰繫紅玉帶,配的是白玉組佩。
五官便是一般男子模樣,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此人行走如虎,面呈兇相,讓人瞧著就不是什麼善茬。
得知這個人便是駙馬,常樂更覺得來者不善。
“誰是這兒的坊主?”駙馬旁邊的高階侍衛氣勢洶洶地上前半步嚴問。
常樂收起打量的目光,抿唇,淺笑:“是我。”
“見到駙馬還不行禮?”那人繼續氣焰囂張道。
“天甲畫坊坊主常樂,見過駙馬。”
常樂說著,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女子福禮。
開門做生意,講求和為貴,敵不動我不動,不妨先看看對面的駙馬來是想幹什麼。
“聽說畫坊坊主有一手好畫技。”駙馬上前半步開口,“今日,本駙馬是來求畫的。”
常樂道:“不知是什麼畫?”
駙馬再次上前半步,緊緊地盯著常樂,緩緩開口:“《駿馬圖》。”
常樂的目光瞬間凝滯,也是緊緊地盯著駙馬。這個駙馬這樣氣勢逼人,專門要駿馬圖,肯定是知道了她在七夕盛會上嘲諷了他的駿馬圖,特意報復來了!
“這《駿馬圖》,本駙馬想請坊主親自來畫。”駙馬繼續道,“若是畫不好,本駙馬也不知這天甲畫坊是怎麼擔得起‘天下第一甲’的名號。”
很明顯,這是砸場子來了。
“駙馬這樣說,卻是沒了道理。”常樂毫不示弱地頂了回去,一想到他和楊瓢混在一起,又娶了順安公主那樣的賢良人,就覺得嫉妒和惱恨,微微眯起眸子道,“我們天甲畫坊是賣畫的,跟我這個坊主會不會畫畫有什麼關係?開飯館的掌櫃就一定會做飯嗎?”
“你這意思,就是不接本駙馬的生意了?”駙馬的一字一句都是威脅的意味兒,“可是覺得本駙馬的面子不夠?”
常樂心中暗想:可不就是不夠?她後臺是懷王,連皇帝惹她不高興了她都敢攆,不接你一個駙馬的單子,有什麼不行?
“抱歉,是真的接不了。”常樂還是十分尊敬地回了一句。
駙馬哼了一聲,道:“本駙馬這《駿馬圖》是要用於八月圍獵,你竟公然拒絕,這便是藐視皇恩。就算是懷王,也不敢這麼做,本駙馬再問你最後一遍,能還是不能?”
他的話一落,左右兩邊的侍衛就拔刀上前半步,那架勢彷彿常樂不同意,他們就立馬拆了這個店,殺了常樂這個人。常樂的身子往後靠了靠,就感覺到背後也是殺氣騰騰的,不必說,肯定是無澤進入了備戰狀態。
氣氛瞬間僵滯,刀光劍影只在一瞬間。
畫坊裡一樓的客人該逃出去的逃了出去,大部分還在旁邊看戲,但也隨時做好了逃離的準備。只要這裡面一開打,他們絕對跑得比誰都快。
常樂瞪了駙馬許久,有些眼痠地閉了下眼睛,順便做了個深呼吸。再抬眼,又是一片笑意。
“既然是做生意,咱們就好商量,別動不動就動刀動槍的。”常樂見駙馬示意侍衛將刀收回,這才繼續道,“不是我不想接,是實在能力有限。駙馬也說了,這畫是要用在八月圍獵上,那肯定是大場面,到時候丟了人,駙馬可不能怪罪於我。”
“本駙馬相信你定能畫出不同一般的駿馬圖來。”駙馬微微勾唇,不屑一笑道,“坊主若是畫不出來,那怪不怪罪也不是本駙馬說的算了。”
這種霸王條款,也太不要臉了罷!
常樂心底惡狠狠地詛咒起駙馬來。但很明顯地,他就是來找茬,不管這畫最後行不行,好不好看,肯定都是不合格,到時候對她幹什麼都有理由了。不過他現在也有各種理由針對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咱們就到時候看唄。”常樂假笑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駙馬挑眉,似乎在懷疑常樂是否有談條件的資格。
常樂點頭道:“既然是畫《駿馬圖》,那肯定是看著實物比較好,不知道我能不能去駙馬的馬場呆上兩三日?仔細觀察過駿馬之後,再行下筆?”
既然是要畫《駿馬圖》,她就先好好畫,免得真的將自己的招牌給砸了。關於畫馬,她也是有專門學過徐悲鴻的駿馬畫,卻是因為沒見過馬,對馬的概念和想象很難做到有神韻。
正好,她不如趁此機會好好去觀察一番。不是說,這駙馬愛馬,還有個馬場嗎?那他馬場裡的馬肯定都是極好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