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百里大爺說了句正經話,柳成言卻不是太在意這件事,聽罷便垂眸。背對柳成言坐在二樓廊上,面朝水月的百里,聲音忽然沉緩了起來。
“想我修行了這麼久,仍然難以登仙途,如今保住個靈魄都辛苦的很。”
“大仙為何不回到靈山之上修煉?”柳成言不解道,“靈山上聚集天地之靈氣,不是比這兒更容易恢復?”
百里默了會兒,忽然仰頭倒下,兩腿兒一伸,左右輾轉,嘴裡苦叫。
“你以為我不想?可我離開那丫頭遠了,靈力就更弱,更難恢復。都是自己造的孽,還能怎麼辦,只能跟著慢慢來了。”
說罷,百里往右側一翻,渾身無力地癱在地上,就像一隻累極了的小狗。
柳成言也跟著沉默,心裡不厚道地想。有因必有果,這也確實是他自己做的孽,怪不得別人。
“小道士。”
百里以腰胯為支點,雙腿兒蹬著,就整個人保持著側躺著的姿勢面對柳成言,一雙跟狐狸一樣賊溜溜的眼睛瞧著柳成言。
“別怪本大仙沒有提醒你,這丫頭來只是你成仙緣的一個契機,並不能幫你避災擋禍,你還是做好準備才是。”
“大仙這麼說……”柳成言有些好奇地看向百里,不由得有些焦慮,“可是知道小輩的劫難在何時何地?”
“這我不知道。”百里撓了撓臉頰,把頭髮往後面一捋,賊笑道,“你這小道士不是不怕劫難嗎?這時候又開始擔心了?”
柳成言苦笑,透過門看向外面的銀河繁星,惆悵道:“小輩只是怕,還來不及完成心願,這劫難便到了。”
百里點頭贊同:“說來也是,這一旦有了遺憾便定是要再做人的。用下一世來彌補這一世的遺憾,可仙者是看透一切,沒有遺憾的。”
“是。”柳成言附和了一句。
“要麼說我慘。上次天劫沒渡過去,反倒在人間欠下一樁恩情,從此不將恩情還清了,便難以再歷劫成仙。”
百里悠悠嘆了聲,忽然抓狂地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兒,最後發洩完了似的癱在地上,面容愁苦,就差眼角流兩行老淚下來應景,一陣尖銳的哭聲就冒了出來。
“可憐我的喲!”
柳成言沒想到他突然來這麼一下,迅速偏過腦袋,避免這道貫穿耳膜的聲音。
百里聲音一轉,便急剎止住,繼續悽苦道:“萬萬沒想到,這恩情債要還完了,結果又造了孽,違反天道。這輩子,本大仙恐怕都無望成仙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在百里的哭聲出來之前,柳成言很有預料性地捂住了兩隻耳朵,正這時門被人開啟。常樂和無澤也是捂著耳朵,齜牙咧嘴地走了進來。看樣子也是被這道聲音給折磨了。
百里一看見常樂,就又是猛地急剎停住。囫圇著坐了起來,渾身凌亂不已,鬢髮歪斜,衣衫不整。要不是離柳成言遠的很,還真容易讓人誤會。
“大爺,你哭什麼呢?”
常樂揉著難受地耳朵上前。聽到百里大爺特有的哭聲之後,常樂才算放下心,百里大爺不光沒事兒,精神頭兒還倍兒好。
“你回來了?”
百里忽略常樂的問題,屁顛兒屁顛兒站起身,直接跑到常樂面前,閃著一雙大眼睛問。
“怎麼樣?鐲子帶回來了嗎?懷王那小子呢?他怎麼沒跟你們一塊兒回來?”
常樂滿是不解,扭頭看了眼無澤和柳成言,伸手幫百里將身上的衣服扯整齊,邊問:“什麼鐲子?我的兩個鐲子都碎了啊。”
“你的是都碎了,所以讓懷王去找皇帝要鐲子了呀。”百里解釋道,見常樂什麼都不知道,直接問了無澤,“小子,懷王去哪兒呢?東西呢?”
無澤還是無法習慣,面前站著的還是十里,靈魂卻成了另外一個……糟老頭子。末了,還是面無表情地回了話。
“懷王護送聖上回宮了,想必會在車上提這件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百里拍了拍胸脯,很是放心地坐了回去。
常樂依舊是一臉懵,好奇心爆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經過柳成言的解釋,常樂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十里暈倒後被無澤帶回了懷王府,結果剛將她放在床上,十里就醒了。眼睛猛地一睜,已經是百里。無澤左右不知道怎麼弄,就直接找了柳成言,並將事情大致交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