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能活到三十歲,這還不是好話?”
唐躍一愣,仔細想了想,老貓說的好像沒毛病。
“行吧,你說的沒錯,我是老了。”唐躍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中的刷子一扔,“我服老,從今往後,這些日常例行工作就交給你吧老貓,我這個年邁的老傢伙就躺在床上等死好了……”
“說什麼呢少年!”老貓大喝一聲打斷他,“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麼能說這種喪氣話?你還沒到共青團的退團年齡呢,你還是的接班人呢!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第六十五億順位繼承人,你應該打起精神來!”
“兩百年前,資本家們剝削底層勞動者時是不是也就你現在這副嘴臉?”
“不。”
“不?”
“資本家在剝削勞動者時無論何時都是這副嘴臉。”老貓說,“你記錄了這麼多歷史,應該清楚這一點:他們會在紙上畫出大餅,用這個來激勵勞動者們,但當人們把這張餅做出來時,資本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大餅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勞動者們得到的只有做餅時沾在手上的油。”
“你這隻剝削貓。”
“這個時候就不要以階級鬥爭為綱了,再說我何曾剝削過你?我和你從來都不是僱傭關係,因為你幹活我從來沒付過工資。”
“你已經從地主老爺升級成奴隸主了是麼?貓老爺,我覺得瓜皮小帽長袍馬褂北京老布鞋很適合你。”
老貓想了想那個形象。
“是北京胡同大宅子裡的老員外?”
“不,是孔乙己。”唐躍拍了拍身邊的切洛梅號,直起身子,撿起刷子,“剝削的剝字有四樣寫法,你知道麼?”
唐躍扭頭向遠處望了一眼,那裡曾經是他挖給自己的墳墓,唐躍本來準備躺在那個坑中迎接死亡,但最終彗星沒有撞上火星,挖好的墓穴沒有派上用場。
但唐躍沒有把這個坑填掉。
他很清楚,彗星雖然遠離,但死亡從未遠離。
那個隱形的幽靈就飄蕩在唐躍眼前這片荒原上,彷彿等待獵物死亡腐爛的禿鷲,它們在空中盤旋,唐躍能看到它們的影子。
“老貓。”
“嗯?”
“獵戶座二號的著陸什麼時候開始?”
“等我和麥冬小姐做完最後的準備。”老貓回答,“預計二十個小時之後。”
唐躍開啟氣閘室的艙門,彎腰鑽進去,厚重的氣密門在他身後“咔嚓”一聲合上,把所有的荒蕪隔絕在外。
在崑崙站外的這片荒原上,一個寂靜的春季悄無聲息地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