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唐躍抬著頭,緩緩地吁了一口氣,努力伸出手,輕輕捏住燈泡,“我正在拆車庫裡的燈泡。”
高壓鈉燈是長圓柱體的燈泡,外層是高硬度的石英玻璃,硬度極高但是材質很脆,所以唐躍很小心,戴著厚厚的手套他經常下手不知輕重。
唐躍把燈泡一個一個地擰下來,塞進胸前的口袋裡,再慢慢地爬下來,將燈泡放進工具箱中。
光有燈泡是不夠的,高壓鈉燈在崑崙站內無法直接使用,唐躍還要把配套的燈座,電纜以及鎮流器全部拆下來,這是個興師動眾的大工程,所以唐躍帶來了剪刀,錘子和老虎鉗,各種型號的起子和扳手掛在身上,明光鎧此時已經晉級為拆家套裝。
“你一個人能行嗎?”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唐躍氣喘吁吁,他剛剛卸掉了兩枚擰得極緊的螺絲釘,固定在房頂上的電纜垂落下一截來。
“加油唐躍!我在精神上支援你!”
“你就不能給我什麼實質性的幫助麼?”唐躍翻了翻白眼,“見鬼……這顆螺絲怎麼擰死了?”
“問題是……我怎麼給你實質性的幫助啊?我在空間站上,又不能給你搭把手。”
“這樣吧,給我唱首歌怎麼樣?”唐躍咬著牙使勁,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那枚卡死的釘子拔了下來,然後抓著梯子大口地喘息,汗流如注,“你會唱什麼歌?”
“嗯……”
頻道中陷入了靜默,顯然麥冬在沉思。
“《你的老媽在天邊發光》怎麼樣?”
“這是什麼見鬼的歌?”唐躍皺眉。
“你不知道嗎?地球消失之前最流行的就是這個啊,就是那個後現代主義叛逆風格電音教主的新專輯,還有什麼《我爺爺在地下室裡造核彈》,《高中班主任的加特林》。”麥冬解釋,“我身邊的那些年輕人都喜歡。”
“你……你也喜歡這個風格?”唐躍抽了抽嘴角,他著實無法想象麥冬這麼文弱安靜的軟妹子,耳機會放著某個爆炸頭非主流歌手的“我爺爺在地下室裡造核彈!”
“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是純音樂和鋼琴曲。”麥冬搖搖頭,“我以為你喜歡。”
“我也不喜歡。”唐躍連忙搖頭,“我喜歡的是樂壇被搞得烏煙瘴氣一塌糊塗之前,那些港臺和大陸的老歌,那首合唱的《明天會更好》你知道麼?”
麥冬想了想,輕輕哼了幾個音節,“是這個嗎?”
“對對對!就是這個,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就這段。”唐躍也跟著哼了兩句,“你能不能唱一首?我好長時間都沒聽人唱過歌了。”
麥冬點了點頭,“我找找伴奏。”
緩慢而悠揚的音樂在唐躍的耳機中響起,這是一段唐躍非常熟悉的前奏,每一個節奏似乎都踩在了他的心跳上,某種早已逝去的感覺似乎回到了唐躍的心頭,緊接著女孩輕柔的嗓音響了起來。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麥冬對這首歌不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音樂唱,所以她第一句就走調了,“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
唐躍靠在梯子上休息,穿著明光鎧著實不適合進行體力勞動,他扭頭望向車庫門外,大漠無煙。
他仍然記得老貓就是走向了那個方向,但是直到今天它的身影都仍未出現。
“日出喚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麥冬仍然在努力認真地跟著伴奏唱,儘管她的調子已經跑到柯伊伯帶去了,卻還是想堅持唱完這一首歌。
這姑娘著實是個溫柔的人,唐躍笑笑,把扳手塞進袋子裡,跟著她一起哼起來。
“讓和風拂出的音響,譜成生命的樂章……”